半个时辰过去,屋中忽然飘起了一股臭味,哪怕点了那么多的熏香也遮盖不住。
云圆圆皱起了眉。
梅姨娘面色难看,抬步出门,吩咐道:“给老爷换衣服和被褥。”
云圆圆后知后觉,急忙跑了出去。
最后,只剩下两个粗壮的婆子和一个丫鬟,想嫌弃又不敢嫌弃。
廖振兴做了半辈子的生意,最善察言观色,看到她们如此,只觉得屈辱无比。又想到那妻妾二人出门时的匆匆,心中怒火更甚。
这一生气,只觉胸口一堵,脑中也开始昏沉。他立刻默念清心咒,让自己冷静下来。他突然发现自己很无能,对这发生的一切无力阻止,连生气都不能。
换过被褥,婆子抱着一大堆东西出去,屋中又多了几个香炉,熏得廖振兴呼吸困难。
廖康最先进门,蹲到床前:“爹,儿子一定会找到高明的大夫治好您。”
看到儿子急冲冲奔进来,又听了这番话,廖振兴欣慰无比。他说不出话,眼睛水润润地看着儿子。
哪怕床上的人五官狰狞,不太看得出他的神情。廖康也能感觉得到,此时父亲对自己的说法很满意。他低头:“姐姐非要管生意,就随她去。儿子只想陪着您。”
廖振兴的面色更好了。
廖康见状,愈发用心。
父子之间相处融洽,云圆圆插不进话,大半天过去,几乎城里的大夫都来过一遍之后,她又派人去外地找高明大夫,也没了留下来的耐心。
实在是,梅姨娘母子和廖振兴更像是一家人,他们一家四口其乐融融,她站在边上就跟个外人似的。越看心里越堵,干脆眼不见心不烦。
云昌盛站在门口眼巴巴看着,比起做生意,他更想取代此时廖康的位置。他和廖振兴之间的误会太多,得有个机会拉近这份父子情。
那天廖振兴知道他的身世时,也只是在主院说了几句。彼时,所有的下人都不在,所以,迄今为止,他还是不受待见的表少爷。站在门口还要被梅姨娘母子身边的下人鄙视。
“走吧。”
听到云圆圆唤,云昌盛没有多留。
母子俩走在园子里,云昌盛压低声音问:“姑母,他会好起来吗?”
云圆圆只觉浑身疲惫,摇头道:“不知道。”
云昌盛沉吟了下:“姑母,梅姨娘母子太嚣张,我有个法子……”
闻言,云圆圆心里是不太信的。不过,那母子几人就会给她添堵,看了实在厌烦。
见她没有呵斥,云昌盛继续道:“姑父是在梅姨娘的床上出的事,临睡前还喝了酒,咱们可以去报官,就说梅姨娘身为妾室谋害男主子。反正您没有动手,无论真相为何,先让她去牢中吃点苦头再说。如今姑父病着,想要护她也有心无力……就算她能全身而退,您也可以借此机会让她认清自己的身份,往后对您恭敬一些。”
云圆圆顿住脚步,上下打量他:“昌盛,这是谁给你出的主意?”
云昌盛一脸无辜:“我自己想的啊。”
云圆圆忽然笑了:“挺聪明的嘛。”她扬声吩咐:“去衙门报官,就说老爷病得蹊跷,生病之前是和梅姨娘在一起的,凶手可能就是她!”
百姓无论是谁,都不愿意报官。
再有,梅姨娘巴不得廖振兴身康体健,是做梦也没想到,云圆圆竟然会说她害老爷,还把她告上公堂。
看着面前请自己去衙门的衙差,梅姨娘满脸不可置信,下意识就想找廖振兴帮忙……她进门这么多年,每每被欺负,或是还没有被欺负,都是廖振兴护着她的。
一回头,才想起廖振兴已经病了。
云圆圆没有想把廖振兴气死,所以,衙差只在在园子里请人,这会儿的廖振兴躺在床上,压根不知道此事。
“走吧,大人还等着呢。”
梅姨娘急忙解释:“我没有啊……我一身荣辱全在老爷身上,我怎么可能会对他动手?”
云圆圆站在一旁,闲闲道:“兴许你不愤老爷将铺子交给华敏呢,毕竟,你可是不止一次说过,日后廖家都是你儿子的。最近华敏管着的铺子越来越多,老爷还有意栽培,你可不就急了么?”
梅姨娘:“……”简直就是胡说八道。
这些话仔细分辨起来挺有道理,衙差肃着一张脸:“请!”
看那架势,梅姨娘再不走,他们就要动手了。
梅姨娘心下慌乱,对着边上的儿子嘱咐:“康儿,让你爹救我。”
廖康面色铁青,几番上前阻止无果。只能眼睁睁看着母亲被带走。回过头来,看向云圆圆的目光如淬了毒一般:“爹要是知道夫人做的这些事,怕是要生气的。”
云圆圆沉默了下:“廖康,你想把他气死的话,只管添油加醋。”她冷哼一声:“现在华敏管着铺子,他在不在,与我都没多大关系。”
话是这么说,她心里还是慌的。
毕竟,廖华敏接手了生意之后,大笔银钱在手,该不会愿意与云昌盛换回身份。
廖康看着她的眼睛,嘲讽道:“你儿子还没认祖归宗,父亲气死了,他可就再无机会做回廖家子。”
云圆圆心下一跳,一副有恃无恐的模样:“那你去说啊!华敏就算不是我女儿,那也是我侄女,我们身上流着同样的血,又是由我一手养大……人活在世上,再多的银子也只能一日三餐,睡方寸之地。我活到这把年纪,早已经看开了。她总不会亏待了我的。”
廖康:“……”他不敢说。
现如今的情形,云圆圆有退路,而他没有。现在连母亲都身陷囵圄,他就更不能让廖振兴出事了。
云圆圆看出来了他的想法,抬步就走:“我去跟老爷说。”
还没走两步,就被廖康给拉住了:“夫人别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