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的人都说,他就是手废了,其他哪哪都好。张红玉一心求去,是她不识好歹!
两人都答应分开,拿婚书的事还算顺利。走出衙门外,楚云梨伸手招了不远处的马车,很快就离开了。
柳长洲看着马车消失,心情格外复杂。之前那些年里,张红玉从来就没有这样花过银子。就算要坐马车,那也是和顺路的人挤,只需要花两三个铜板。如今专程让马车送一趟……至少要花十几个铜板。
……
楚云梨手头拿着李家给的银子,没有急着回小院,而且去了先前张红玉绣花的绣楼。
看到她来,伙计随口问:“要拿绣品吗?”
给别人绣花,眼睛熬瞎了也只够个温饱。张红玉算是手艺好的绣娘,也只能勉强供儿子读书,楚云梨摇了摇头:“我来买料子。”
伙计讶然,不过,他知道面前的女子手艺精湛,如果不是养读书的儿子,应该能攒不少银子。他含笑道:“你要哪一种?”
楚云梨伸手一指:“要这种白绢。”
白绢绣上花纹后色彩分明,给人的冲击比较大。同样的料子和绣花,白色就让人感觉精致一些。
临走之前,她又配了不少绣线,花了一两多银子。
关于柳家夫妻俩吵架的事已经传开了,伙计天天在这绣楼中迎来送往,也听说了不少。因此,贴心地改了口。
“不是,想自己做一副绣品来卖。”张红玉记忆中,这家绣楼出价还算公道,她之前绣得最多的就是这间绣楼的东西。有多年的香火情在,楚云梨不介意把第一幅绣品卖在这里。
如果掌柜和东家有远见,应该会花钱买下她的绣法。
伙计惊讶之余,也没忘了正事,急忙道:“如果绣好,可以拿来给掌柜看看。”
楚云梨含笑应了。
回家时,她还买了灯油,特意买了大的灯芯。
从那天起,她关在院子里闭门不出,也就早上出来买点菜,做饭就当是歇眼睛了。
两日过去,绣品已完成了一半,精致的绣样已经能看出个大概。这段日子里,柳家和李家都没来找她。
当然了,那两家但凡有点脑子,都不会跑来找债主。
听到敲门声,楚云梨还以为是隔壁的邻居。她来的第二天,就买了点心各家都送,算是结个善缘。
独居女子想要少点闲言碎语,这些都是必不可少的。都说吃人嘴短,只要出手够大方,除了那特别奇葩的妇人,都不会再议论她。
打开门,楚云梨看到是张父,急忙侧身让其进来:“爹,你怎么来了?”
张父一进门,眼睛就不停歇的在四处扫视,看到破旧的院子,责备道:“你这个丫头,要是我不来,你是不是打算不回家了?”
他伸手一指:“回家里去住,不比你住这个小院舒适吗?”
楚云梨笑着给他倒茶:“我都离开柳家了,总不能长期住在家里。”她沉默了下,道:“我被伤透了心,也不想再付出自己的精力供养别人。爹,我不想改嫁了。”
要是回家,等到众人接受了她不回柳家的事实。无论是张家本身还是其亲戚友人,肯定都会热心地帮着说媒。
到时候,她非要拒绝,豁达的人一笑了之,遇上那爱计较的,大概就要生气了。再有,家里还有林氏这个便宜嫂嫂肯定会热心撮合……想想就麻烦。
张父听说了女儿女婿吵架后分开的事,也听到女儿第二天上门讨债的事。他是生了气的。
女儿要和离,他都答应了好好考虑。结果这丫头倒好,自己闷不吭声就和柳家闹翻,甚至连婚书都取回了。
也就是说,事情再无转圜余地。他见女儿没回家,托人打听了一下,得知了女儿的落脚地。彼时他还在气头上,想着等女儿回来认错。
等了几天都不见人影。他实在熬不过了,这才找上了门来。
刚接受了女儿和离,又得接受她不肯再嫁的事,张父只觉得脑子嗡嗡的。好半晌缓不过来。
楚云梨见状,将茶杯递到他手上,又不着痕迹的帮他按压穴位,让其顺气。
“你还是先回家,自己住着……万一有歹人盯上了你怎么办?”
楚云梨:“……”谁会这么眼瞎?
她也不好说,当下没人能欺负得了自己,只道:“我总得习惯。”
张父恼了,直接呵斥道:“我让你跟我回家!”
语气又急又凶,楚云梨却觉得心头一暖,她没有辩驳,转身去拿了放在一侧的白绢,递到了张父面前:“爹,你觉得这幅绣品如何?”
张父正恼怒,本不想看,可察觉到那色彩艳丽。他忍不住就看了过去。只瞧了一眼,他满脸惊讶:“这是你绣的?”
随即又要发怒:“巧意阁欺人太甚!”
言下之意,以前的工钱给少了。
楚云梨笑着解释:“不关巧意阁的事。之前都是他们让绣什么,我就绣什么。最近几天心有所感,这才买了白绢。”她安抚道:“爹,你别着急。我是你亲生的,怎么可能一点成算都没?”她抚摸着那副绣样:“再过三五天,这绣品就该成了,到时候,我就重新买个宅院。”
张父面皮开始松动。
楚云梨将他扶到椅子上:“您坐下,之前在柳家,你都没吃过几次我做的饭。今儿我好好给您做一顿。”
见他不开口,她笑了笑,自己去了厨房。
张父看着在小厨房里忙碌的女儿,用手捂着胸口,只觉得格外难受。
之前女儿没这么会讨巧卖乖,面前这个……要不是一模一样,他真觉得换了个人。随即,他想到什么,又拿起边上的绣样,伸手轻轻抚摸。
有些事情,经不起细想,他不知不觉间,已老泪纵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