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王妃轻笑,抬眼看初晨,叹了一声,也不多言,带着人走了。
出了门,秦王妃对几个嬷嬷吩咐道:“看住了,临盆前不准她出院,不准见任何人,等孩子生下来马抱给九姨娘。瞧她这副哭哭啼啼的模样,勾男人的魂儿还成,养子就不必了,免得教个她那样的,给秦王府丢脸。”她接着对初晨道:“这些姬妾,若不安分就得利索的处置了,绝不给她们蹬鼻子上脸的机会。”
哼,敢挑拨她小儿子和父亲的关系,不要命了!
秦王妃抬脚欲走,柳姨娘突然冲了出来,跪地向秦王妃磕头认错。嬷嬷们赶紧眼尖的扶起她,不让柳姨娘有任何作践自己的机会。
“我错了,我错了,求王妃宽恕我。”柳姨娘哭叫道。
秦王妃可不管她是真的认错,又或者故意作践自己惹人可怜。
“抬回去,若伤了秦王的子嗣叫你好看!”秦王妃赐给柳姨娘最后一句话,头也不回的走了。
初晨明白秦王妃带她来看这场闹剧,是想教导她以后如何处理丈夫身边姬妾的问题。初晨以为秦王妃又要给怀璧安排通房,心里头一紧,忐忑的陪着秦王妃过了一下午,等要走了,也不见秦王妃有这个意思,心情才缓和下来。原来是她自己过于紧张了,又或者说,在她心里已经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越来越看重怀璧了。
或许有一天,她真的爱上了这个男人,然后落俗套的和所有的女人一样,心酸的为丈夫纳小妾,暗地里吃醋,却还是要从容大度的容纳一切。这样的日子在所有正妻眼里头在平凡不过了,可初晨偏偏不想这样过。
她一直以为自己这辈子在乎的只有复仇,没有其它……
夏家自从那位名唤马玉兰的姨娘怀孕之后,府里没了半点笑声。
初晨和怀璧一踏进夏府,感觉到一股死气沉沉的气息扑面而来。仆从们个个阴着脸不敢笑,一脸肃穆的带着初晨和怀璧去见冯氏。
冯氏笑着从屋子里迎出来,看见夫妇二人两眼冒光,脸上干巴巴的浮现出不和谐的笑容。
冯氏热情的握住初晨的手,热络道:“上次在宫里见你,不得空和你长聊,可想死我了。”
初晨关心的问了问冯氏的身体如何,以及夏知命的近况。
冯氏一一答了之后,又怕她们两个女人说话冷落了怀璧,问他道:“我听说你和庄王世子一起查抄了田家,案子可算结了?”
怀璧看眼初晨,轻笑道:“算吧,只有一两件小事尚待查证,柳家那边还没有处理。”
冯氏也听说秦王因为柳家的事儿和怀璧吵过,她听出来怀璧在说到后话之时语气犹豫了几分。心料这孩子面上再强硬,在心里头还是顾及他父亲那头的感受。
到底是个懂事孝顺的孩子!
冯氏自然站在秦王妃和怀璧这边,柳姨娘那个妖魅惑主的让她不禁想到自家院里的马玉兰。冯氏一口气堵在胸口,意外的表示支持怀璧。
“公道自有人评断,你该怎么办就怎么办,不必介怀别人的感受,你父亲早晚会明白的。”
怀璧笑了笑,又看一眼初晨,暂时和她们告别,去前院寻夏知命聊天去了。
冯氏不大好意思的摸了摸自己的脸,问初晨:“有没有吓到你们?每天我自个儿起来照镜子看自己,都快被吓死了。”
初晨笑着摇头,动了动手指,摸着冯氏干柴的手。她不单瘦成皮包骨,也老了许多,三十几岁而已,两鬓已然有了白发。光看冯氏这样子便知道她过得并不好。
冯氏似乎看出初晨的想法,哀伤的叹口气:“我这日子过得,生不如死。你舅父变了,自从我给她纳了个马姨娘之后,他再没来看过我。”
“王妃和我说,她劝过你们。”初晨暗指她所见的和秦王妃之前所描述的不太一样。
“你一定很奇怪,我不是被秦王妃劝好了么,生活似乎应该更好才是。况且这位马姨娘有了身孕,终于遂了我们的愿望,为夏家留后了,我们应该更欢喜才是。”冯氏自嘲的说着,端起手里的茶杯,往地上一摔,茶杯应声而碎。丫鬟们赶紧上前收拾,又重新上了一杯新茶给冯氏。
冯氏惨笑着指着被丫鬟拾起的碎瓷片,道:“我和你舅父的关系犹如这茶杯,碎了,难再合。”
冯氏说着,眼泪流了出来,她紧握着初晨的手,警告她道:“我就是个教训,你以后千万不要走我的老路。男人的心更容易碎,经不起别人去折腾。若换成别人我或许不会说这话,因你才说的。
怀璧这孩子对你的心思我看得最通透,他的性子不随他父亲,反倒有些像老太傅,什么事儿执拗起来,九头牛都拉不回来。他对你的情感,亦是如此。
他既然一心一意的对你好,你就该自私的把这男人死死地留在自己的身边,千万不要因为这样那样的缘由把他推退出去。
我到现在才把自己看透了,孩子再重要,在我心里头也没有他重要。这么多年,我一直在走错路,把他逼得离我越来越远了。”
冯氏说到最后已经泣不成声。
初晨听冯氏说出这样私密的话,早打发无关的丫鬟们出去……
十几个丫鬟候在外头,多一个少一个也不差她一个。钟儿觉着无趣,便悄悄跑出去瞎溜达,可巧走了没多远,瞧见一位身穿翠衣衣裳的丫鬟手提着木桶迎面走过来。钟儿瞧着这丫鬟眼熟,认出了正是风止。钟儿兴奋的拉住风止的手,询问她的近况。
“钟儿姐姐没想到还能再见到你。”风止冲钟儿行礼感谢:“我一直想当面谢谢你的,当日若没有你对我说的那些话,我和我的小姐妹们也不会有今天这样的好日子。那件事之后,太太并没有太责怪我们,她好像突然顿悟了,觉得对不起我们似得,赏了我们每人二十两银子,愿意留下的可以继续在这干,不愿意的可以找管事要卖身契,回乡嫁人。我爹娘她们明儿个就来带我走。今儿个得见你,也算是和你正式告别。”
钟儿听得热泪盈眶,从自己手上脱下一只玉镯子送给风止。风止推拒了几回,方收下。
对于那天夜里她做过的事儿,风止一直觉得愧疚。她迟疑了下,问钟儿:“姐姐,你说那傻子他该不该死?”
钟儿反问:“他背负了七八条人命,你说该不该死?”
“可他是疯子啊,”
钟儿明白风止心里介意什么,劝道:“大明朝律法规定杀人者偿命,只要是人杀人就得偿命,不管是不是疯子。再说你也没杀人啊,你担心什么,他是病死的,是老天在收他。”
“也对!”风止点点头,笑了。就算是她害死的大爷,她也是替天行道;若不然,大爷肯定会继续害人的。只要大爷活着,太太和老爷便会一味的纵容他……
钟儿和风止告别,扭身欲回去,却见郡王爷站在不远处瞧她。
钟儿吓得心惊肉跳,脸白了,额头霎时渗出一层冷汗来。钟儿本能的想逃,却来不及了,郡王爷已经发现她了。
钟儿只好硬着头皮上前行礼。
“你怎么在这?”声音冷得令人寒颤。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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田家的案子了解,柳杉被揪了个纵容包屁的罪名,连降三级,贬为七品光禄寺中书。柳杉的三子柳明去年会试考中第八十二名,成了进士,走他妻子顾玲珑娘家的关系,谋得正五品的光禄寺署正。柳杉被贬之后,成了自己儿子的下属。
老子沦落到被儿子管。
柳杉气得直骂爹,给他定罪也罢了,给他降级也罢了,偏偏要把他安排到自己儿子的属下,让他这个做老子的以后在小辈面前怎么立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