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事情的起因是之前贵妃又同皇帝闹情绪了,而且这一回情绪闹得比较大。全天下的人都知道,当今宫里头的这个贵妃,是皇帝自个儿跪舔着舔回来的,宝贝得什么似的。按理来说,入宫的妃嫔都得阉割——这为什么呀,就是为了防止发生关系糜烂这种事情的发生嘛!想想看,大家都是男的,又是血气方刚的年纪,能选进宫的外貌条件都是还不错的,你说这么一堆人圈在一块儿,这要是发生点事情,比如说,你插我,我插他,他插你,大家一起啪啪啪……擦勒,这可怎么能好哇!
所以,入了宫的男人,除了皇帝,都得阉,这是老祖宗定下的规矩。可本朝贵妃,却是个皇帝捧在手心里,力排众难,无论朝臣说什么话,都不听绝对不肯阉了的这么个人物——其受宠程度也就如此可见一斑了。
皇帝宠贵妃天下人都知道,看得后宫一干嫔妃恨不得取而代之,不过就是贵妃一直不怎么吃皇帝这套就是了,所以皇帝三天两头就得赌一赌气。只不过这一回赌的厉害,因为贵妃嫌弃皇帝越来越显老态。皇帝这么个一赌气,就说自己以后再也不管贵妃了,为了气贵妃,他还特意寻了一个宫中新进的小鲜肉作为所谓气贵妃的肉靶子,将人从“常在”这个位份一步步提拔到了德妃,这晋升速度算是前所未有,并且皇帝还故意弄出一副成日里浓情蜜意的样子,顺带着连连提拔了德妃家里人。
一连三个月下来,德妃家里人从一开始的诚惶诚恐变成了趾高气扬,大约是被人吹捧得多了,还就坚信自己一家从此往后便是咸鱼翻身,并且为了找存在感,证明自家如今果然是很得宠的,便挑了他们认为的“已经过气”的贵妃家里人来挑衅,正是贵妃的二弟,宋二公子,宋观。
没成想宋二公子看着文文弱弱的,生气起来倒是深得其阿爹真传,愣是将德妃娘家嫡出的小公子给揍豁了牙。如此,德妃便不依了,找皇帝说这件事。
皇帝一听,来了劲,立刻说好好好,此事影响恶劣,必须要将宋大学士府上的人全都抓起来。后头贵妃为了家里人来向皇帝求情,皇帝其实老早就等着这一刻,趁机揩了贵妃许多油,又提了许多无理取闹的意见,这才心满意足命人将贵妃家里人全放了。却没想到德妃的家人于此事上作祟,愣是拖了一大拖,搞成了贵妃家中二老俱死的无可挽回画面。
皇上勃然大怒,就去找德妃质问了,质问了几次,质问到后来过程中发生了争执,德妃被问着问着也是怒了,“之前花前月下喊人家小甜甜,现在旧爱回头看你一眼,你还就对我拔diao无情了是吧”,面对渣男怒火中烧,烧着烧着,德妃就扛起一旁重逾千金的花瓶,直接砸过去将皇帝给砸死了。
以上就是皇帝的死因。
面对如此百转千回的前因后果,百姓们很是唏嘘,更让人唏嘘的是,是以前总是一副对皇帝爱答不理的贵妃,竟然在皇帝死后,说要出家礼佛,说是将奉献自己余生为已故的皇帝祈福抄送《往生经》。
啊,贵妃娘娘原来你同皇帝陛下感情这么深!一切都是德妃这个小婊砸的错!
不明真相的百姓们很是义愤填膺,非常同情遭此难的贵妃娘娘。而知道其中大半内幕的宋观,躺在床上听到这个叙事内容,一脸囧然。
朋友们,其实弄死皇帝的,就是那个自称要去礼佛的宋家长子贵妃娘娘啊……
宋观从皇宫出来之后就在床上“半死不活”地躺了两个月,外头官方对此的解释是,宋二公子宋观在刑场获救被提入宫之后,便大病不起了,这是因为宋二公子在牢狱之中受到了非人的待遇,又亲眼目睹自己的父亲阿爹被斩头,所以受到极大的生理心理两重伤害。
而在皇宫里,皇帝当时当面向他保证,定会还他一个公道。喜极而泣的宋二公子,因为如此大起大伏的情绪,终于撑不住本就虚弱的身子骨,头一歪,彻底昏死了过去。被抬出宫后,原本强撑着那口气也彻底散了,宋二公子从此大病不起,一直整整躺了两个月。
自然,以上的都是坊间传闻,实际上,宋观是被原主的那位好大哥,给弄成如今这半死不活趴床上的样子的。
当时宋观在皇宫亲眼见着皇帝尸体,还搬运了尸体之后,做为捅死皇帝第一人的宋家大哥,就直接掰开宋观嘴巴往里头倒了半瓶药。
药进了肚子,效果也是立竿见影的,宋观直接疼得满地打滚,很崩溃:“……你给我吃了什么啊!”
尽管前后接触不到二十分钟,但在宋观看来,完全就是个神经病的原主他大哥冷笑一声:“就这点毒,死不了,回家躺上两个月,免得拖我后腿。”说完了还踹了宋观一脚,一副大慈大悲的语气,“滚吧。”
然后宋观就被抬走了。
躺了整整两个月。
这期间也没什么人来找他,京城里死了皇帝之后迅速变了天,一众妃子死的死,升职的升职,皇后成了太后,没死的其他妃子基本都成了太妃,原本的太后成了太皇太后。
因皇后与皇帝未曾孕有过一子,是以膝下无嫡子,偏偏皇帝子嗣单薄得很,生前又未曾立过太子,而其本人又死得太突然,连个遗诏都没留下,于是最后皇后膝下过继了一个死了母妃的小皇子,便这么立了新帝,当然其中也是有其他皇子竞争的,不过皇后娘家背景够厚实,铁血手腕镇压了下去,这事情也就这么敲定了。
至于宋家出来的这位贵妃,最后也是果真出了家,道号“临渊”。
宋观床上躺了两个月,期间没有任何一个同学堂的同窗来看过他,可见原主人缘也是差得没边了,原本宋观身边应该有个小书童的,不过宋府被抄的时候,那个小童失踪了,于是原主的大哥分派了一个看起来脸很圆的小童给他,理由是宋观太蠢,自己买奴仆的话,保不准买到什么奇怪的奸细,所以就给他备好了。
小圆脸让宋观给自己起名,说是现在做了宋观的书童,就是宋观名下的人了,以前的名字不当用。宋观看了看对方圆得跟饼一样的脸,虽然这样说不大好,但是宋观真的看着这张脸有点想吃烧饼,于是面对取名这个问题,宋观几乎没有任何迟疑地想好了方案:“那你就叫小饼好了。”
获得“小饼”这个新名字的小童:“……”
总之两个月过去,宋观这身体好利索了,他磨磨蹭蹭地总算是去了学堂,如他所料,原主果然在学堂里不受欢迎,他到了教室之后,都是没人同他打招呼说话的。至于课业方面,好在小饼在他养病期间已经打听好了学习进度,所以他这课程倒是没怎么落下,但他发现这学堂的学生绝逼坑爹,实在是伤风败俗,比如上书画课的时候……
那会儿正是初夏时分,天还不热,外头天光好得是讨人喜欢的模样。教书画课的先生呢,是个上了年纪的老者,宋观不知道老先生是不是年纪大了,所以人老眼花没注意到这屋子里发生的事情,但他在画着画着中途,那歇了笔走神偷懒的工夫里,他听着窗外长廊檐下挂着的那一排鸟笼里的黄莺啼鸣,发现作画的学生少了一个。
是视角的缘故,宋观最先注意到的,便是最前桌的一个学生少了。风吹着窗外树影晃动,阳光大好,屋内少了一个学生,不过对于此事宋观也就是注意到了,倒没太在意放在心上,那时候令宋观比较在意的,大概是他左手边这位同窗显得稍微重了一些的呼吸声。
的确很难令人不在意,因为两人离得近且屋内还是相对安静的,他又是画画画得烦躁了,所以这从隔壁桌传来的声音还是挺明显,于是当时宋观就投去一瞥。
说起来,因怕作画书写之时的笔墨染脏桌面,上课时,各人桌上,向来是铺着大块料的藏蓝布匹。那布匹长短皆是由自个儿决定,有些人布匹长一些,有些人布匹短一些。而宋观邻桌那人的桌布极长,蜿蜒着一直拖曳到了地上还有余。
这位同窗正执笔作画,眉头微微皱起,在宋观看过来的时候,似有所觉,便这么偏头看了回来,笔尖动作顿了一顿,抿了抿嘴角,却是抬眉狠狠瞪了宋观一眼。
瞪毛瞪啊,宋观被瞪得莫名其妙,没想到对方瞪得更凶了。宋观顿时感觉很不爽,本来画画就画得烦躁,索性不甘示弱地也回瞪了回去。两人就这么非常幼稚地互相瞪着,也不知道互瞪了多久,宋观看到对面那个人忽然颤抖了一下,是个非常明显的一个动作。
那人在颤抖之后闭上了眼睛,极长的睫羽因着阳光的缘故,在眼睛下方一些的位置,投落下一道深色的阴影。对方长长地舒出了一口气,一个像是认输了的模样。
对此宋观十分幼稚地因为赢了这一场对视,而暗爽了一小下下,但他怎么都没有想到,也不可能想到,就在他这么稍微暗爽着,平复了一点因画画而画得烦躁的情绪时,对方的桌子底下突然钻出了一个人。
那正是宋观之前发现少了的最前桌的那个人。
这件事之后,宋观回想起来,就只恨为什么两桌距离要这么近,因为离得太近了,所以他看得非常清楚。
宋观非常清晰明白地看到这从桌底下刚钻出来的人,是怎样地嘴唇湿润而有些红肿,又是怎样的嘴角沾染了些像是酸奶一样的东西,又是如何在那白皙的脸上粘着了一根弯曲短小的黑毛。
宋观:“……=口=!”
宋观觉得自己知道了什么!
这根本是要瞎狗眼的节奏啊……
尼玛这是淫兽学院吗……
从桌子底下钻出来的这人,还朝宋观无所谓地笑了笑,而后施施然回了自己位置,而那个之前和宋观互瞪的人,则是似笑非笑地将宋观看着。
当台上的老先生宣布这堂课已是结束之后,宋观立刻火速收拾好东西,就这么飞奔着撤离了准备去下一堂课开课的地方,却没想到在长廊里被书画课上临桌的那位和他瞪眼傻逼给带人堵了个正着。
傻逼带人将宋观堵在了走廊里,傻逼看着宋观,慢悠悠道:“宋公子这是要往哪里走呢?”
宋观简直无法正面直视这个傻逼了,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我去哪里,关你什么事。”
傻逼轻笑了一声:“宋公子方才在书画课上,倒是一直盯着我看,可是看满意了?”
擦!满意个屁!
钛合金狗眼瞎了你给不给换!
宋观不想和对方纠缠:“麻烦让让,我急着去上课。”
傻逼哼笑了一声:“你别以为你大哥以前是贵妃,现在又得了道家供奉,我便当真不敢将你怎么了。”眼神在宋观身上溜了一圈,目光堪称是不怀好意的典范,“两个月不见,你倒是长得越发好了,怎么,死了阿爹和父亲之后,倒是越来越滋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