嫡姐压了她半生,那她便要她的女儿,成为晋宁伯府的踏脚石,用她的一生与季家所有的遗泽,给璟儿铺出一条晋升之阶,以消她心头之恨。
贺璟见李氏陷入沉思,面色又变,又添了一句,
“母亲,若是没有其他法子也就罢了,为了季家留下的遗泽人脉,不娶也要娶。可如今,既然有两全之法,母亲为何不冒险一试?难道母亲真的愿意,让昔日仇人之女,成为自己的儿媳,子孙后代都留着她的血吗?”
见李氏沉默,贺璟径直起身,牵起突闻密辛满脸惊惶的季宛,径直跪在李氏身前,哀求道,
“母亲,儿子自小什么都听你的,如今只求你一回,看在儿子和宛宛腹中您的孙儿的份上,母亲你就答应我罢!”
室内死一般寂静,李氏垂眸看着齐齐跪在身前的贺璟与季宛,昏黄的烛光明明灭灭映照在脸上,让人看不清她眼中的情绪。
沉默半晌,李氏终于抬眸,端起一旁早已放冷了的茶,冰凉刺骨的茶水下肚,李氏目光沉沉终于开口,“起来吧,这事儿……我答应了。”
贺璟一喜,忙拉着季宛起身,殷勤地给李氏续茶,“谢母亲成全,我就知道,母亲你最疼我,日后,我定会与宛宛好好孝敬您的……”
“好了好了,”听他三句话不离季宛,李氏只觉烦躁,不耐烦打断她,“我答应了不代表这件事就成了,李代桃僵四字说得简单,可做起来却难,需得想个万全之策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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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晚李氏房内发生了什么,云舒并不知晓,李氏为人精明,想在她的院子里安插眼线,并不是件容易的事情。
等到了第二天,季宛的丫鬟桃雨双眼红肿,满脸焦急地过来告诉她,说季宛去园子里折梅,回来便染了风寒病了时。云舒便意识到,她期盼已久的大戏要开场了。
当下装作毫无所觉的模样,带着青霜焦急地去看望季宛。她虽因着之前的事和季宛生分了不少,但毕竟多年姐妹情意,季宛病了,于情于理,她也该去看上一场。
云舒刚踏进季宛房门,便闻到一股浓浓的药味,季宛脸色惨白消瘦,脸颊与双唇却透着别样的嫣红,乍一看便让人觉得是风寒高热所致。可以云舒的眼力,还是能看出她惨白的脸色,是因为扑了一层薄薄的粉,脸颊与唇上的嫣红,则是上了胭脂和用热水烫出来的。
云舒心下挑眉,这病装的倒是够虚假,毕竟季宛有孕了,不管是真病,还是服药装病,都会对腹中胎儿造成伤害,也只有易容装病这一条路了。
前世,季宛也装了这么一回病,当初原身单纯,又季宛为亲人关心则乱,压根没怀疑。眼看季宛病情不仅不见起色,还越来越重,一度万分焦急担忧。
等到季宛借口马上要过年,她病得太重会给府里添晦气自请到庄子上休养治病,最后却没挺过来,在初五那日没了时,原身还悲痛不已,险些哭晕过去。
原身至死也没想到,原本似了的季宛,会在成婚那日死而复生,甚至还顶替了她的身份……
季宛见云舒不明所以地看着自己,心里有些心虚,怕云舒看出什么,忙道,“姐姐,你怎么来了?我这是风寒,姐姐别靠太近,若是过了病气就不好了。”
又不悦地教训桃雨,“谁准你自作主张告诉姐姐的,姐姐身子弱,若是过了病气,看我不罚你。”
“无事。”云舒看着她们主仆一唱一和,怕她靠太近看出端倪,偏偏不如她的意,不仅不远着点,反而还侧坐在榻上,一把抓住她的手,凑近了故作担忧道,
“宛宛,你这是怎么了,桃雨说你染了风寒,现在可有看大夫,可还难受?”
季宛神色一僵,生怕云舒看出自己是装病,幸好她近来害喜严重,身体看着有些病弱,忙虚弱笑道,
“已经看过大夫了,桃雨给我熬了药,如今喝了药舒坦了些。”说着伸手推搡云舒,欲催她走,
“姐姐,你不必担心,快些走吧,要是过了病气,耽误了婚事,可就是我的罪过了。”
站立在一旁的青霜不明所以,不知季宛是装病,毕竟自家小姐身体弱,风寒可是会传染的。因此也跟着劝,
“小姐,不如我们还是早些回去吧,宛小姐病了,正是需要静养的时候,别让宛小姐操心。”
云舒扫了一眼季宛屋内的屏风,见那露出来的衣角,见好就收,拉着季宛姐妹情深了一番便眼带忧愁地走了。
见云舒走了,一直提心吊胆的季宛终于松了一口气,忙吩咐桃雨将她放进被子里捂热身子让体温升高的汤婆子都拿了出来。
“姐姐可算是走了。世子,姐姐刚刚靠那么近,我真的差点吓死了,姐姐没发现什么异常吧?”季宛话音刚落,屏风后也走出个高大的人影,正是贺璟。
昨夜他们和李氏谋划了一夜,终于想好了万全之策。若想李代桃僵,第一步便要先让季宛这个身份,顺理成章的消失,装病便是第一步。
“苦了你了宛宛。”自从起了杀心后,贺璟越发不会掩饰自己对表妹的厌恶。他心疼地捧起她因为装病而化得惨白的脸,不屑道,
“以她木讷愚笨的性子,怎么可能察觉到异常。宛宛你放心,再等几日等到腊月二十八,我便送你去庄子上。到时候,你就不用辛辛苦苦陪她做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