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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花自从发现有孕之后, 只要拿孩子来说事,在李启根那儿,都是想如何就如何。
孩子落地了, 李启根对他们母子愈发上心, 熬着夜抱孩子的次数不少,只是后半个月似乎倦了,有些使唤不动。如今更是连这种话都说了出来,梅花愣了愣,眼圈通红:“你……你欺负人!”
李家休了何葱花, 接了她进门, 被不少人议论,算是没了退路。其实她也一样,身为女子,男人都去了两三年,她却大着肚子进门,想也知道外人私底下会如何议论她。
这要是离开了李家,又多个孩子, 想再嫁就更不容易了。
梅花是越想越伤心,忍不住哭了出来。孩子大概也感受到了母亲的悲伤, 跟着哇哇大哭。
李启根喝了一点酒,本就晕乎乎, 被两人的哭声吵得烦躁不已:“别嚎了, 也别乱发脾气, 我没有要去接她回来, 以后我们好好过。”
“我哪有发脾气?是你娘, 她将碗筷摔得噼里啪啦,我带着个孩子, 哪有空去帮忙?这不是为难人嘛。”梅花解开衣衫喂孩子,奶水不大够,孩子几口就喝完了。然后又哇哇大哭。
郭氏收拾完了厨房,听到孩子哭得厉害,愈发觉得梅花不中用:“带个孩子都带不好,这么大个人,就知道吃。当初葱花一个人带着姐妹俩,还要忙着干活……”
梅花愈发委屈,气得踹了李启根一脚。
当初何葱花过的日子,村里人都看在眼里,梅花跟他好,怕自己落到那样的地步之前,就已经试探着提过。那时李启根怎么说的?
——她是粗糙惯了的,本来就挺能干。你跟她不同,不用跟她比。以后有我在,不会让你吃苦,但凡你不愿意做的事情,都不会有人强迫你。
当初的担忧成真,虽然没强迫她干活,可这摔摔打打的,谁受得了?日子怎么可能舒心得起来?
更惨的是,李启根和小银他爹不同,李启根是独子,她再怎么厌烦婆婆,都不可能分家另过。越是想,越觉得前路无光,看不见丝毫希望。
本来奶水就不够,这一生气,心里一忧虑,到傍晚时,孩子彻底没得吃。郭氏见孩子吃着还哇哇哭,无奈地装了半碗面,抱着孩子去了村里。
像这种刚满月的孩子没奶喝,就只能去别人家借。看看谁家的孩子喝不完,帮忙匀一点。但这喂奶亏身子,平白无故的人家凭什么帮你?
这就是另外的花销。
王家院子对面的人家姓徐,他家的小媳妇儿在天最热的时候生下了长孙,一家子都宝贝着,哪怕人人都吃粗粮,也还是给喂奶的小媳妇李氏准备了细粮和红糖,那孩子才三个多月,又白又胖,跟人家周岁的孩子差不多大。
郭氏敲开了徐家的门,说明了自己的来意。
有了孩子的人都心慈,听不得孩子哭。再说,孩子哭成这样,都抱上门来了,难道李氏还能把人撵出去?
年轻媳妇脸皮薄,不好意思拒绝。抱着孩子进屋去喂,总算是不哭了。
高玲珑在孩子哭的时候就听见了外头的动静,这会儿晚饭吃完,她闲来无事,手里抓着一把瓜子靠在门口。
郭氏看到她就觉心气不顺,总觉得她在看自家的热闹,冷哼:“跟村里的闲汉似的,以后谁敢娶你家的姑娘?”
“这就用不着你操心了。”高玲珑笑吟吟问:“孩子没奶喝?”
郭氏别开脸:“不关你事。”
“男娃就是占便宜啊。”高玲珑感慨:“想当初我生了孩子没奶,也没见你这么上心。”
李启根说何葱花一人带两娃还要干活,不是因为孩子好带,而是不得不干。孩子没得吃,何葱花一个媳妇又做不了家里的主,拿不到粮食,不好意思登别人家的门借奶,她只能给孩子熬小米粥。何家送来的东西,那都是省了又省。反正吊着一口吃的,不让孩子饿死就行。因此,姐妹几个那是一个比一个弱,甚至是先天就不足。
高玲珑带着他们搬出来之后,每天都会吃点荤的,也不让她们拼了命的干,夜里早早就歇下了。想要将这些孩子的身子调理好,至少也要一两年。
所以这一两年之内,绝对不会让她们嫁人。
想到大梅的婚事,胡家一直没上门,高玲珑没找到机会退亲。
这事可不能拖。
郭氏抱着睡着了的孩子回家,看见高玲珑还站在门口,沉着脸道:“你那么多的细粮,也该孝敬我一点……”
对上高玲珑嘲讽的目光,她振振有词:“你不再是我儿媳妇,是不需要孝顺。那几个孩子总是李家血脉吧?”
高玲珑扬眉:“你这是想拿细粮给孩子熬粥?让亲生的孙女从嘴里省下粮食来养一个外头的孩子,你可真是……机灵!”
机灵二字,满满都是讥讽之意。
郭氏确实打算这么办,但这事他经不起讲究啊,要是传出去,会有人戳她脊梁骨。她算是发现了,只要和这个前儿媳对上,自己一定会吃亏。
道上人来人往的,周围还
', ' ')('有邻居。若是争执起来,又是自家丢脸。想到此,郭氏也懒得争这一时的长短,飞快回了家。
当日夜里,后半夜孩子几乎没睡。她站在门外骂梅花,梅花愈发委屈,越委屈越没奶。让孩子饿着肯定不行,她想要买小米,可又舍不得自家的银子。先前丢了三两,她想想就肉痛。
人是活的,会想法子。郭氏哄孩子的同时,也想到了要去何处要小米,第二天一大早她就出门去了镇上,不是去买米,而是直接去了胡家。
胡家上下好几口人,虽然比村里人富裕得多,同样舍不得顿顿细粮,实在是人多了消耗太大,供养不起。
胡图对于未过门的媳妇还是挺热心的,听说要细粮,当场就装了半包,足有四五斤。
“大娘,我这家里人多,事也多,平时忙不过来。这婚事……如果你们没异议的话,我想年底之前将大梅接进来。”
“行!”郭氏一口就答应了下来。反正孙女没跟着自己,管他什么时候娶呢。她也没指望从孙女的夫家得多少好处,像今天这样的事,最多次,谁家的粮食都来之不易。多了人家要恼的。
胡图高兴了:“大梅最近在忙什么?之前她们卖头花,似乎挣了不少。要不这样,让大梅将头花放在我家里,周围这些邻居谁家想要,都可以上门来买。”
合着胡图还不知道分家的事,郭氏自然不会主动说,含含糊糊应了。
既然年前就要迎新妇进门,好多事情就得操办起来。当然了,胡图定下这个妻子时,并未想过要给她多大的脸面,不过是找个人回来伺候自己,帮着搭打理屋中杂事,顺便带带孙子罢了。如今情形不同,母女几人赚了那么多的银子,总有大梅一份。那带过来可就是胡家的东西了。
有丰厚嫁妆的媳妇,值得他多费些心思。
于是,这天高玲珑正在吃饭,就听到外头有人议论说胡家来人了。
大梅脸色都变了。这些日子她尽量不去想这桩婚事,但有些事,只能避得了一时。
“娘,不用为我准备嫁妆,到时我就这么一个人去,这是之前就说好了的。”
高玲珑侧头看她:“我说过,谁定的婚事谁嫁,跟你没关系。”
大梅是真不愿意嫁,这事也由不得她们母女呀。
胡图是真没听说李家发生的事,进了院子,发现未婚妻不在他不觉得有异,可几个小姨子都不在,而郭氏在洗衣,这很不正常。还有,那抱着个娃在屋檐下转悠的是谁?看那番穿着,不像是客人,随意得就跟主人似的。
没听说李启根有妹妹呀,难道是表妹?可这院子里也不像是在待客的模样啊!
胡图送上带来的点心,先是喊了人,随口就问:“大梅呢?”
郭氏见外头有人在探头探脑,轻咳了一声:“她这会儿不在。婚期的事情咱们已经商量好了的,你先找人去看,看好了让人来告知一声就行。”
胡图陪笑着道:“我想见见大梅,商量一下嫁妆的事。”
郭氏沉吟:“这事儿啊,给三两银子陪嫁,再加四床被子,如何?”
闻言,胡图眼睛一亮:“那我回头再备些厚礼送来。”
本来他这把年纪娶一个小姑娘外头不少人都在说闲话,如今有来有往,这婚事也好看些。
两人就这么愉快地说定了,胡图没有留下用饭,正准备回家,出门后却看到大梅站在不远处。且比自己还年轻的岳母也站在那里。
很奇怪,这里明明是她们的家,她们却没有要靠近的意思。
看到人了,胡图是怎么都要上前打招呼的:“大梅,你去哪儿了?”
大梅还没出声,高玲珑已经上前一步将人挡在身后,道:“可能你还不知道,我们跟李家没关系了。院子里抱孩子那个是李启根的媳妇。”
胡图惊讶:“何时的事?”
高玲珑也不多言:“反正,这婚事我不答应,大梅不可能嫁给你。”
“呵!”胡图气笑了:“都定亲这么久了,你们收银子的时候那么爽快,现在想悔婚,没门!昨天我已经让人看过,冬月初九是个好日子,到时我上门来接人!大梅这辈子,只能嫁给我。”
他眼神从围观人群一一扫过,一字一句地道:“谁要是敢娶大梅,那就是跟我作对,别想好!”
“给你脸了是吧?”高玲珑伸手一巴掌甩出,不客气地道:“听得懂人话吗?敢毁我姑娘名声,我要你的命!”
第77章 生女的媳妇十七
胡图哪里想得到何葱花一言不合就动手, 压根就没防备,脸上疼痛传来,他才惊觉自己丢了人, 察觉到周围人的目光和议论, 疼痛倒是其次,瞬间气得脸红脖子粗:“说话就说话,怎么能动手?”
“毁我女儿名声,打你巴掌是轻的。”高玲珑叉着腰:“比我年纪还大,好意思娶一个小姑娘, 脸呢?告诉你, 识相点就自己把这婚事退了。否则,我要你的命。”
无法无天了。
胡图回头去看郭氏:“
', ' ')('大娘,当初我们说好了的婚事,怎么能反悔呢?你快说说她。”
高玲珑嗤笑:“看你都这把年纪了,怎么跟听不懂话似的。我都已经说清楚了,李家做不了我们母女几个的主。”
“当初我给的可是雪花花的银子,你们家不认, 是想去吃牢饭吗?”胡图气急败坏,本来他今天心情挺好的, 买了这么多的东西,想着怎么也要被李家好好招待, 结果却弄成这样。
退亲是不可能退的。
“没不认呀。”高玲珑振振有词:“谁收了你的银子, 你问她要就行了。”
郭氏可从来没想过要退银子, 听到这话, 瞬间瞪大了眼:“这婚事不能退……”
高玲珑捡起石头就朝她丢了过去。
郭氏只觉得眼前一黑, 随即牙齿一痛,紧接着就是满口的血腥味。还夹杂着一颗异物。
那是牙齿。
她的牙都被敲掉了一颗。
“没天理了, 儿媳妇打婆婆了,大家来评评理呀。”郭氏一边喊着,干脆一下子坐在地上,捶地大哭大吼。
高玲珑转身回到租住的院子里,拿了她之前特意去镇上买回来的锄头木棒,这还没有放上锄头,只得一根棒子,跟扁担一般长。
她拿着特别顺手,奔出来后对着郭氏就敲了下去。
郭氏大骇,连滚带爬起身,跑回了自家院子。
高玲珑目光沉沉,看向胡图:“我不管你退不退亲,退不退银子,反正,谁要是不经我的同意跑来抢我女儿,先挨我一顿棒子再说。”
“恶妇!”郭氏在自家院子里拍着大腿嚎:“我们李家简直是倒了八辈子血霉,才遇上这种媳妇。好好的亲事非要退……”
高玲珑掏出了当初的那张契书:“这上面说好了的,我们母女几个和李家人再没有关系,李家私底下定的婚事自然也就与我们无关。”
胡图识得几个字,凑近瞅了一眼,见上面确实是这么写的。又见何葱花一副谁跟她抢女儿,她就要跟谁拼命的架势,深觉不能继续纠缠。横的怕不要命的,不能把人给逼急了。
本来他一把年纪跑来娶大梅就经不起讲究,听说这事儿的人谁不骂他不要脸?你情我愿的事,外人骂几句就算了,要是他在这非要强迫,就算得偿所愿,也会被人戳脊梁骨。他是做祖父的人,一个弄不好还要牵连了儿孙。
为了一个女人毁自家名声,实在不值得。真要是一心奔着大梅去,怕是要跟儿孙生嫌隙。
罢!
胡图打定了主意退亲,走到李家院子外,扬声道:“当时两家定亲时,你们家说的是所有人都愿意。但现在人家不愿,你们分明就是骗婚。不把银子好好还回来,我就去请镇长做主。”
郭氏:“……”
李启根在屋中的床上,闻言跳了出来:“你把人接走就是了,退什么银子?”
李父也是这个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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