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户是上了窗板的,不然就是纸糊的窗户,早就被王春桥捅破了。
如今若飞三兄妹几个窗缝里看了个遍儿,果然见着王春桥就在篱笆外面,一时不寒而栗,只觉得秋翠也不能信了。
其实昨天孟茯听到秋翠那头哭喊,她没送粮食过去,到底是因为她白天和秋翠说起王春桥的时候,秋翠那一副认命来的样子,让孟茯意识到,秋翠和王春桥才是一家人。
自己不管与秋翠再如何好,那也是外人。
因此刚刚听到秋翠来敲门,她才多了个防备心。
没曾想,王春桥还真是在外面,她不知道秋翠到底是有心还是无意,但为了安全起见,她还是选择这个时候少与秋翠来往了。
粮食的捉襟见肘,并没有让大家如同自己所预想的那样团结起来,反而是露出了人性最丑恶的一面。
孟茯也不觉得自己有多好,但是她这会儿只想活着,何况给秋翠家的粮食已经不少了。
秋翠叫了一会儿门,见孟茯不应,心里也凉了半分。
远远等着,只要孟茯开门就冲过去抢粮食的王春桥不禁也没了耐心。
秋翠心里这会儿难过不已,自家男人被狐狸精勾走了魂儿,最好的朋友也不理自己了,有些失魂落魄地从院子里出来,正好撞到王春桥,顿时吓了她一回,“你,你怎么在这里?”
王春桥抬头朝孟茯家紧锁的房门看了一眼,才将目光落到她蜡黄的脸上,越看越厌烦:“你不是与她要好么?她如今连你也不理了,还道她是好人,就你自己没脑子,她几句话就将你哄得团团转,还把柳姑娘她们气走。”
秋翠满眼含泪,仰头怔怔看了王春桥一回,只觉得自己这夫妻多年的男人,是何等的陌生。
“怎么,老子还说错了?”他不耐烦秋翠这样看自己,爆了一句粗口。
秋翠硬生生将那眼泪给憋了回去,“你说的对。”然后自顾回了家去。
王春桥这才去找柳家姑侄。
这柳家姑侄俩已经知道孟茯家昨晚连夜将地窖搬个干净的事儿,但也不要紧,这会儿她们的屋子里放满了水。
所以这会儿并不着急。
“没有水,她手里有粮食也不顶用。”柳婉儿自信满满,何况王春桥把他家地窖里的粮食都给送了过来。
所以见了王春桥来,便朝柳烟道:“姑姑你叫他别再去村口浪费时间了,等着快天黑的时候,再去取一波水。”
等下一波有水,是快天亮的时候了,那沈子房指不定还在睡觉。
柳烟忙应了。
这里打着如意算盘,孟茯这头坐在屋子里,也是五味杂陈。
几个孩子在一头窸窸窣窣地说着悄悄话,孟茯听得了几句,是那若飞说什么好看的女人都不是好人,就像是那柳婉儿姑侄,越漂亮人就越坏。
又后悔早的时候被柳婉儿耍着给她干了不少活儿。
孟茯听罢,心里也松了一口气,只盼望着若是都能活下来,希望这十年后,哥俩还能有这觉悟,不要继续被给柳婉儿做牛做马才好。
好不容易熬到天黑,沈子房回来了。
晓得井里一滴水没剩下,王春桥又不再去村口,索性道:“他既然一定要这样,那我今晚就送你们山上去。”
孟茯想着也好,没道理跟他在村子里耗,沈先生早些出去,若运气好能有出路,总比粮食殆尽后再做打算要好的多。
当即便将孩子们叫起来,各人收拾着包袱抱着装水的罐子,便偷偷出了村子,朝山里去。
山里的杂草树皮都被鸟兽啃噬得光秃秃的,倒是十分好走,只是没了树叶草木的遮挡,在大白天的时候也容易暴露位置,好在那山洞在断壁里,上不上下不下的,凡人野兽,哪里能去得了?
走了约摸个把时辰,便到了那一处断崖,出口上下都是两丈多高。
沈先生来来回回几次,才将他们母子四人带上去。
又往山下跑了好几趟,用背篓将那些装着水的罐子全部搬上来。
已是天亮。
他一个晚上没睡,孟茯和孩子们也不敢睡,只怨自己没那本事,不然哪里能叫他这样幸苦?
左右这份情,孟茯和孩子们都记在了心里。
沈子房休息了一个白天,第二天晚上出发走的,身上也就带了几个干饼子。
现在居住的山洞并不算大,甚至是有些狭小,孟茯和几个孩子送他到洞口,满脸不舍不放心。
“放心,我一定会回来的。”这是他给孟茯和几个孩子留的话。
接下来的几日里,孟茯便带着几个孩子蜗居在山洞里,除了吃饭睡觉,便给他们说些典籍故事,日子倒也不是十分无聊。
至于村里王春桥家跟那柳烟姑侄是什么光景,也不清楚。
到了第五日,孟茯不见沈子房回来,心里焦急起来。
可到第八天,仍旧不见人影,反而是山下的村子里,居然燃起几处烟炊。
村里就算是他们在的时候,也只有三缕烟炊罢了,如今却是七八处,孟茯不免是心惊肉跳起来,“村子里来人了。”
可现在天还大旱,不可能是村民们回来,所以只能解释村里来了难民。
因为是白天,她也不敢多在洞口待着,就怕运气不好,叫人一眼看到这光秃秃的山上,那洞口有人影。
所以招呼着几个孩子赶紧进去。
“来了这么多人,他们烧火做什么?”若飞问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