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地方偏远,朝廷不乐意管,也不管沈夜澜如何管。
还就真这点好,想做什么不用束手束脚,大事小事处处都要上报朝廷去。
可沈夜澜忽然神情严肃起来,“上一次是我举荐三皇子来的,你说这一次朝廷是不是仍旧打发一位殿下来石头县?”
“来就来吧,他在石头县,你在南海城,差不多两天的路程呢,他也没空总来插手你的事情。”孟茯以为沈夜澜是担心到时候来个插手地方政事的皇子,所以才担心的。
哪里想到,沈夜澜一手扶着她的肩膀,“当年玉妃如此得宠,那些个皇子,哪个没见过她?”
见过她?若是来了南海郡见到阿茯,那阿茯这身份岂不是瞒不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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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4章
孟茯自己也才后知后觉,有些害怕起来,慌里慌张,“那……那怎么办?我到时候不出府?”京里让谁来,也不是她能决定的,她又不可能去整容换脸。
所以只能想到这个最笨的办法。
沈夜澜却已经沉下心来,暗自思量着,二皇子如今不在京里,大皇子不能离京,毕竟来这南海郡不是待个三五月,而是三五年。
五皇子还年幼,只有一个四皇子,他与房相来往最为密切。
当下也就有了主意,“我立即修书与二哥,让他务必将房相家内宅的事情闹得大一些,如此一来四皇子就来不得了。”可这铁矿虽不大,但那些精炼的衣甲武器都是从这石头县锻造坊里出去的,陛下性子多疑,他岂会落入外姓人之手?
他们就只有一个李誊了。而且李誊在这南海郡任职过,对此处也算是熟悉,他即便是上不得台面,可骨子里流淌的是皇家的血脉。
也总比落入他人的手里要好。
孟茯有些疑惑,“那会派谁过来?”
“李誊,对,就是他了,如今除了石头县的铁矿,还有星盘山下的火星石,这些厉害之物,若是让任何一个有些势力的皇子攥在手里,陛下都不会安眠的。”但是李誊他连个正经的身份都没有,还得罪了司马家,更不可能与其他皇子抗衡。
一点势力都没有,这些东西放在他的手里,他也打造不出一支强悍的军队来。
但其他的皇子就不一样了。
如此一来,沈夜澜倒松了口气,立即将信笺打发人快马加鞭送往京里去,希望能赶得上。
但老话说的好,亲兄弟血相连,虽不至于说是心里有灵犀一通,但就这个时辰,沈昼言洋洋洒洒血泪书写的十六页状子,已经递到了京城府衙李大人的手里。
都说是天子脚下最是好当差,既然不用像是别的州府那般要上山剿匪,也不用为年底税赋操劳,左右他的头顶三书六部呢,各机构又有大大小小多少官员,哪里需要他来管这些个闲事更不像是沈夜澜那海边一样,来了海贼还要想办法自保。
但这只是在众人眼里觉得是轻松活计罢了,李大人如今只求上头不要再抬爱自己了,他巴不得任期满了,将他打发到那偏远小地方去做个通判,甚至是县衙做个父母县令也是好的。
他这种身后没有靠山的,在京城这样的地方,一个棍子打下去能打出四五个小世子小侯爷的地方,他是一刻也不想待了。
昨日才处理了某国公爷家的少爷和刑部某位大人家公子的斗殴事件,已经叫他生生掉了一戳头发,哪边都有错,却是哪边他都不敢得罪,一个不敢判,求爷爷告奶奶,好不容易才将这案子平息里。
如今忽然又听黄师爷送河州知州沈昼言状告当场房相爷。
他愣了一下,“房相不是他泰山老大人么?”
黄师爷原来是李大人的同窗,真本事是有的,但却没有李大人的好运道,索性后来也就不再参加科举了,跟着他整理些文书,求这一口衣食。
两人虽是主仆,但更像是兄弟一般亲,当下也没有旁人,黄师爷就直接打开状子,看了一回,稍有些黝黑的脸上,一双眼珠子险些跌落出来,惊呼道:“大人,若字句间所言属实,那这怕是一桩千古奇案了。”
撇开这其中案件不说,他再看一遍,就忍不住夸赞起来,“到底是沈家子弟,难怪当初取了榜首,这等才华是我们学不来的。”
写个状子,也如此华丽漂亮。
李大人一下不晓得要先欣赏状子还是先留意案子了,拿在手里先羡叹了这一手行云流水的好字,才慢慢看起案子来,一时也震惊不已。
待合上了状子,忙朝黄师爷看去,“仁兄,这倘若是真,可如何是好?”那是房相啊!整个大齐的折子,不论哪一部,都要经他们中书省的手里过一圈。
要说这大齐如今总共有四位宰相,一正三副,这房相是三副之一,因四位相爷里最年长的,所以众人都这般称呼他。
还有那柯子瑜的父亲柯大人,也是一位副相爷,不过他未成知天命,因此众人还唤他作柯大人。
也正是这般,当初他才能给三皇子将那史祯祥密告沈夜澜谋反的折子给私下拦了。
黄师爷想到一头是当场贤名在外,过几年就能功成身退的老相爷,一头则是儒门大家的公子,还是这朝廷命官。
偏都扯上这一门内宅官司。
哪处都得罪不得,他也没办法,只能同情地看朝李大人,“当初众人只道贺你好运气,千人抢万人想的京城衙门里,唯独你坐上了这把椅子。可如今我瞧来,分明就是那些人自己避的避不及,这半年里,正经事情是没有一件,整日都是这些碰不得的大老爷们的案子。”
李大人闻言,又看看状子里所拟房相各罪状,哀叹一声,颓废地坐在太师椅上,“我昨日听得吏部那边的安大人说,四皇子如今跟房相来往最是密切。”
所以他真审了这案子,不单是得罪了房相,还开罪了四皇子。
得罪房相倒还好,兴许沈昼言这做女婿的真能借着此事摘了房相的乌纱帽,可摘了房相爷的乌纱帽,等于砍了四皇子的左膀右臂啊。
四皇子不能拿那门庭宽厚的沈昼言如何,那肯定是要拿自己来做出气筒的。
少不得要家破人毁了。兢兢战战这么些年,哪里敢冒险?此刻是一筹莫展了。
他一个才到不惑之年的人,如今不过半年里,硬是生生给熬成了那白头老翁,回去不过五岁的儿子不懂事,还说他白了头,该叫作祖父才是,而不是叫爹。
索性也不看这糟心的状子,只塞到桌屉里,“罢了,先拖着,能拖一天算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