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莲莲愣了一下,一时忘记继续哭了,只是有些不服气,“我母亲说的对,您就是偏心,您若不是样样都只想着她,母亲也不会做出那些糊涂事情来,说到底还不是因为可怜我,想替我多争些罢了。”
“争?那些是与你们母女有什么关系么?那是你姐姐她母亲留给她的!”莫大人原本在衙门里一堆的事情,就已经是被折磨得头疼了。
今儿早回来,原本是想感受一下这女儿承欢膝下的天伦之乐,可哪里晓得,花氏自己糊涂,养出来的姑娘亦是如此自私。
听得他的话,莫莲莲越发委屈了,“可是父亲难道就让我这样出门么?到时候婆家还指不定如何笑话我呢!”
“你若是怕他们笑话你,也不必委屈了自己,那就趁早先退了这桩婚事。”那婚事莫大人一开始就不同意,门第间差距太大,他们家的人口又多,都住在一个屋檐下,到时候牙齿碰着舌头,莫莲莲又不是个聪明的,还不晓得要吃多少亏呢!
莫莲莲怎么可能退婚?那可是她辛辛苦苦和母亲算计得来的。当下只觉得心里万分难过,想着她母亲说的对,父亲的眼里永远都只有那对母女,她们就是多余的。
所以求父亲有什么用?到底是要靠自己才是!于是退了下去,直接去见花氏。
花氏虽是被禁足,但府里的大权,到底都在她的手里。
“母亲,我得不到的,我也不想别人得到。”莫莲莲见了花氏,扑在她怀里只说了这样一句话。
花氏不能出去,但不代表她的话不能传出去,“我的儿,你放心,母亲也不会让那小贱人称心如意!”自己的莲儿不能风光出嫁,她也休想。
母女俩也不知如何合计,当晚那莫寻寻的院子便起了火。
按理景州这样潮湿的地方,冬日里就更没有什么天干物燥的日子,这火想要燃起来是不可能的。
但这火还真就燃起来了,而且还不小。
偏今晚又没下雨,狂风之下,两丈高的火苗一下点燃了墙边的树,火舌很快就越过了墙,蔓延到了隔壁的房屋。
莫大人又不傻,哪里还不晓得是有人故意而为之,而且空气里那么大一股桐油味道,那房屋上分明就是被洒了桐油。
只让下人们不用管那院子了,先顾着别地方,不能让火势继续蔓延。
可是这大火真烧起来了,成了一定的气候,便是六亲不认。
那原本躲在屋子里,想要给自己找个借口不在场的莫莲莲等反应过来时,火势已经燃到她的院子里了。
开门看着那被大火映红了的半边天,一时傻了眼,还是听到外面呼叫她的声音,才反应过来,急急忙忙起身逃。
可是走到半道,想起自己的妆匣,便又倒回来抱上。
就这么耽搁了一下,那火苗却已经满眼到了她的寝房门前,灼人的热气,叫她眼睛都睁不开。
幸好这时候莫大人进来,拿了件被水打湿的衣裳披在她的身上,拉着往外袍。
要说莫莲莲被吓傻了吧?可她晓得跟着莫大人从火里跑出来,只可惜这刚跑到院子里,她便摔了一跤,妆匣滚落到地上,里面的头面首饰滚落了出来,她拼命地去捡,忽然被人猛地用力推了一把,与那原本她就要捡到手里的镯子拉开了距离。
她正要出口责怪莫大人,却见根火柱子直接砸落下,就在方才她站地方。
“走啊!”莫大人声音嘶哑地喊着。
莫莲莲才看到莫大人半条腿都压在火柱子下面,她慌了一回,也顾不上那些散落的首饰了,急忙提着裙角跑了出去。
在孟茯她们那边的莫寻寻晓得家里走水的时候,已经是快天亮的时候了,拓跋筝陪着她急匆匆回到莫府。
已经烧成了废墟,那残垣断壁处,还有些火苗顽强地燃烧着。
“我父亲呢?”她见着从大火里逃出来,满身狼狈的莫家下人。
“老爷在医馆里呢!”人群里有人回,她急急忙忙就跑去。
此时附近已经有不少衙门的人跟着在灭火,四下街邻们也在帮忙,到处乱糟糟一片。
孟茯是天亮后来的,火已经被彻底扑灭了,只是莫家也没了半点踪影,只剩下一堆烧得乌黑的废墟。“这样的天气,怎么能燃得起来?”
戎岚正好去打听回来,听到孟茯问,当即回道:“是那花氏让人纵火,听说缘由还是白天二姑娘去求莫大人,想要大姑娘的那些嫁妆撑脸面,但是莫大人没答应,花氏一生气,心说谁也别想得到,方让人放火。”
孟茯看了看着这座烟雨朦胧的城池,“纵然昨晚上没雨,可连日来都在细雨里浸润着呢。”怎么就点燃了?
“寻姑娘院子里,到处洒满了桐油,您是晓得的,这桐油见不得火,大火烧起来,到处都给烘烤得干燥,便一发不可收拾。莫大人为了救那二姑娘,被掉下来的小横梁砸了腿,烧伤了半个身子,如今医馆里躺着。”
“如此说来,这母女俩也着实是歹毒无知,可还有别的人伤了,如今衙门又怎样处理?”孟茯晓得花氏不是个善茬,但哪里晓得这样的蠢人,居然连四下老百姓的性命都不顾,若是这大火没扑灭,只怕这一条街都要被烧个干净了。
“莫家死了两个下人,受伤的十几个,邻里帮忙救火的,还有衙门里的,也伤了不少,至于那花氏母女俩,倒是没受伤,所以衙门里直接将花氏给拿走了。”这分明就是故意纵火,又出了人命,虽是莫家的仆人,可到底牵连了这么多人,总不能就这样饶了。
花氏是被衙门里带走了,如此反而还好,没像是这莫莲莲一般,如今受莫家奴仆唾弃便罢了,还被未婚夫家直接送了一封退婚书来。
身上又没有一个多余的银子,一头乌黑的秀发也被大火烧了大半,如今秃着半个头,又冷又饿躲在一处小巷子里。
她倒是想去找医馆门口蹲着,等那莫寻寻来,管她要些银子。
可那里都是受这大火牵连的人,她去了根本下不得脚,那些人都当自己是罪魁祸首,唾沫足矣将她湮没。
而且她也丢不得那脸面,如今自己这副丑陋的模样,实在是没脸在那街边站着,若是让以往的那些一起玩乐的姐妹们看到,还不知道要如何笑话自己呢!
所以她就蹲在这小巷子里,不敢出去。
按理,这里是没有人的,可是忽然有个包子,滚到跟前来,她下意识地伸手去捡起,包子是没碰到,反而是被一个陌生的男人抓住了手,吓得她立即挣扎。
只是,如何能挣扎得了?
巷子口那边上,就停着一顶轿子,轿子里的人就像是没有听到巷子里传来的叫声一般,反而伸出那苍白的手指挑起轿帘,朝巷子里看了一眼。
挣扎中的莫莲莲只觉得浑身刺冷,拼命地想要踹开身上的人,可是无能她怎么挣扎都没用,这时候余光忽然看到了巷子口有一顶轿子,心里忽然一阵欢喜,连喊着救命。
可是当那救命喊出口,她看到的竟然是那个被自己诅咒着要早死的谢兰江。
哪里还不懂,为何自己躲在这小巷子里,光天化日之下,怎么会有如此胆大妄为之徒?
原来,是那谢兰江所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