睁眼的一瞬,五感俱回,声色尽失,冷汗淋漓。
他这一动,把他怀里的姜煊也弄醒了,揉着眼叫了声舅舅,坐起来四下瞅。
这时外间传来太监的声音:“皇上该起了。”
姜煊听见这话,一喜:“舅舅你听,皇叔在呢!咱们能回去啦。”
裴钧来不及捂住他嘴巴,外面已然听见这孩子的话,一时窸窣声起,几声脚步绕过屏风,小太监们已搬着水盆、铜壶走进来了。
姜湛在外叫了一声:“裴钧,你出来。”
裴钧从床上坐起来,看了满室太监一眼,没动身。
姜湛再起的声音便带上薄怒了:“裴钧,你别让朕叫你第三次。”
裴钧这才在身边姜煊的催促下慢慢起身趿了鞋,也并不在意发丝散乱,更不取床边乌纱冠顶,只绕了屏风缓缓走到姜湛身边,不跪,不揖,唯独吊眉问姜湛道:“皇上是要放我么?”
姜湛手中拿着清早送入宫门的折子,听言压着怒气看他一眼,齿间吐出二字:“不是。”
这二字一出,裴钧转身就走。
“你回来看看这折子!”姜湛一把将折子摔在他脚边,“你可以不和我说话,你却总还关心你姐姐和李存志的案子罢?”
裴钧身形一止,听姜湛再道:
“就在今早,李存志死了。”
裴钧遍体一震,回身见姜湛神情严峻、不似玩笑,当即弯腰拾起那折子一看,一阅之下,长眉顿锁:
“越诉者笞五十?开什么玩笑!李存志重伤在狱,是大案人证,如今物证入京、亟待投审,大理寺却非要此时杖他这五十大板?其居心何在?王法何在!”
“这便是王法。”姜湛凉凉看着他,懊然一叹,“王法是张家修下的。裴钧,不是我想要李存志死。”
裴钧只觉拿着那法司文折的手指都发冷,慢慢举起来看向姜湛,忽而明白过来:“难怪你终于松口了唐家的案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