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玉儿陪嫁丫鬟除了贴身的梅儿、兰儿,还有十来个粗使的婆子和丫头,家丁中只带了四喜一人。花轿进了府邸,漫天的礼花遮天蔽日,鞭炮的烟尘迷得人睁不开眼睛。四喜和几个家人照看着嫁妆走在队伍的最末,花轿都进门半天了,他还离那朱漆大门差着半条街的距离。身边的人个个都是喜上眉梢,主人家大喜,下人们得的打赏也不会少;四喜微低下头,将神色中的落寞掩去。礼炮又响了许久,队伍终于缓缓地全部进了府门,四喜抬头四处打量,心中暗暗心惊,这柳家虽看似与陈、吴齐名,但入了门后眼前显露出来的庭院山石、亭台楼榭,个中格局气质大而不粗、贵而不俗、雅中带幽,便是四喜这样没什么见识的下人也能看出绝不是一般商贾人家所能比肩。
又抬头看前方,目之所及尽是宾客如织,无数下人在其中穿梭,哪里还能看见花轿的影子?四喜心中失落,把头低下,随着柳府派来接管他们的管事抬了嫁妆的箱子往内院走。安放好东西后那管事笑眯眯的给下人们各发个红包,安排到前厅去辅助做事。
四喜虽心中五味繁杂,但他是个本分人,对分配下来的事儿做得极为认真,那管事见这年轻人身量高大、做事卖力,又不多话,是个老实人,对他也青眼有加,到了休息时分便来与他攀谈,知他是定安县人后面露喜色,道:“如此倒巧,我也是安定县人,姓周,也是十年前逃难过来的。”四喜听了也是大喜,相互问询之下,方知二人原本是隔一条街的邻居;这周管事比四喜大了五岁,索性认了四喜做兄弟,四喜高兴的应了。待到晚上大婚宴席办完,收拾打扫完毕后,周管事与柳府大管家柳安求情,安排四喜住到西园与自己相邻的厢房。柳安与周管事的关系似乎也颇熟,当下就应了。周管事去厨房讨了酒,和四喜两人勾肩搭背地回房喝酒。四喜心中本有少许烦闷,此时见了老乡,又极相投,干脆地将那心头烦念抛去,与周管事喝了个痛快。
第二日四喜早早地便起了,提个水桶到院中打水冲掉一身的酒气,挽了头发,换上新制的柳府下人服饰,去厨房中煮了些清食小点端了,往陈玉儿所在的兰苑送去。他与玉儿自小长大,玉儿吃惯了他亲手做的饭食,一日三餐皆出自他手,是以玉儿嫁来柳府,要带上四喜,陈老爷子也是十分中意。
到了兰苑刚要进院门,那门忽然开了,视线下方露出一张艳丽俏脸来。四喜一愣,赶紧后退几步站到路旁,弯下腰躬身行礼道:“老爷。”
柳晋人虽生得面若桃花,身量比之常人却也不低,见了这高大的下人不禁多看了一眼,才径直离去。大管家柳安跟在柳晋身后,一溜小跑跟了上去。四喜原地站了一会,直到二人走远了,才直起腰来进了兰苑,心中自是百般苦涩。
陈府带来的丫头们在院中各处站了,纷纷与四喜打了招呼。陈玉儿也已起了,正坐在内室由梅儿伺候着梳头。四喜进了厅门,往内室看了一眼,犹豫了下还是将饭食放到厅中桌上,朝内室方向躬身道:“小姐,吃早点了。”
“好的,先放外面吧。”陈玉儿的声音自内传来:“四喜哥也先去吃早点吧,不必等我。”
“是。”四喜应了声后往外走,心中暗想:若是以前必然不用避我,直送进去便是。如今她做了他人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