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爸,不关停停的事,是我——”应棉朵一脸内疚的看着山诣青,“这次也是我惹停停生气,让他情绪激动,他才会——爸爸,你别怪停停。”
哪知山诣青还没开口,晏停就又握着应棉朵的手把她往自己跟前又拽了拽。
山诣青看着在心里叹气,可还是对晏停硬着心道,“命是你自己的,这世上不管是谁都没有你自己活着更重要。我知道你喜欢朵朵,可你也只有好好活着才能继续喜欢她不是吗?
“我不清楚你们之前发生了什么矛盾,又因为什么事闹的别扭,以至于让你短短一个多月接连病发两次…但是,晏停——”他声音是从未有过的郑重,“我现在必须告诉你,若是你还想继续好好活着,能每天看到朵朵,你真的要学着控制自己的情绪,不要让任何人影响到你。”
山诣青视线看了眼和晏停紧握着手的自家姑娘,又看晏停,“哪怕是朵朵也不行。”
他知道这话有些太强人所难,毕竟情绪这种东西就和眼泪一样,是人在这世上最难以控制的东西。可是……
晏停闻言,目光平静地看着山诣青。
可无意识握紧应棉朵手的小动作,还是昭示着这些话对他的触动。
“…爸爸?”
应棉朵看山诣青,有些被爸爸脸上鲜少的严肃吓到。
山诣青看眼自家姑娘,没应声,只是回视着静静看着自己的晏停道,“以目前你肺动脉瓣返流和右心室流出道的情况来看,现在还在可以用药物控制的范围内,但也只是在能控制的范围边缘了。
“你身体情况和其他心脏病患者不一样,如果他们返流严重,在条件允许的情况下我们第一选择会建议他们做换瓣手术治疗,可以你现在的身体条件,根本不行。
“你肺的发育情况和你右心室功能根本支撑不了手术中和手术后的压差。”
山诣青的话音落,病房里除了医疗机器的滴答声。
落针可闻。
就连耿迟听完这些,喉间也悄悄吞咽了下。
他们作为医生,跟病人谈话时尽量都会以最委婉和最能让他们接受的方法来跟他们坦白——为的就是让他们可以不要过于紧张,以免情绪影响病情,使之更加严重。
耿迟还清晰记得当年自己还在实习时,山诣青带他们几个人每次给病人术前谈话,还会教他们如何先跟病人“闲聊”拉近关系…….
他和山诣青从以前的“师徒”到如今的“同事”,一起也有将近二十年了。说实在的,这还是耿迟第一次瞧见他跟病人说话说的如此直白。
可耿迟还是错了。
因为他以为山诣青方才说的话已经够直白了,哪知随后听见的这句,甚至差点儿让他把手里的文件夹给扔飞了。
“晏停,”山诣青注视着晏停,一针见血的问了句:“你想活着吗?”
晏停清澈的目光和山诣青对视半晌,随后视线无意识稍偏,看到对面墙上的时钟数字。
11和59之间的红色光点一下接一下的跳动着——就好像他胸腔里这颗残破不堪的心脏一样。
想活着吗?
晏停想着山诣青的话,看那红色光点跳完最后一下。
数字变成12:00。
是新的一天了。
“停停……”
耳旁传来应棉朵难掩紧张和害怕的声音。
晏停眼睫稍稍颤动两下,慢慢移到蹲跪在病床旁女孩子看着自己的笑脸上。
眼前女孩子的笑脸和记忆里照片上的笑脸一点点重合,又分离。
男人立在桌前静静轻抚照片里女人清丽笑脸的背影在脑海中一闪而过。
晏停因为心间陡然而起的想法。
喉间难以自抑的再次涌出一阵反胃。
想活着吗?
好像是想的。他想。
可是他已经自私又贪心的偷活了这么多年。
他配吗?
第39章父亲。
那天在场的所有人,包括应棉朵在内,到最后都没能听到晏停回复山诣青的话。
不知是累了还是不愿再看再想什么,他闭上眼,拒绝和人再做任何交流——哪怕从始至终他都没说过一句话。
而唯一能安慰到应棉朵,或是让山诣青没那么忧心的,是晏停握着应棉朵的那只手,自始至终没有松开过。
晏停身体这段时间要绝对的静卧休养,山诣青亲自给他学校导师——也就是南大叉院的院长岑国行打了电话请假。
晏停是岑国行从本科开始就一直重点培养的计算机人才,但之前只道他身体不太好,性格跟他年轻时一样有些孤僻罢了,没成想会严重到这种地步。接了山诣青电话的第二天下午,岑国行便亲自驱车去了南城医院探病他那宝贝爱徒。
晏停这会儿除了稀粥还进不了食,四天下来,身体里除了营养点滴再没别的。
岑国行告诉他静静养病,之前他交给他的实验工作都可以先放一放,自己会安排别人先弄着。
山诣青和岑国行不是一个学院,平时见面不多,但因为两人在各自领域都是有名有姓的人物,彼此之间还是“熟识”的。岑国行在病房里跟晏停说完话——主要也是他说看晏停点头摇头。谈罢就去了山诣青办公室,仔细了解爱徒情况。
立冬过后,风也变得凛冽起来。
某天夜色降临时,应棉朵抱着没顾得上送回寝室的书,进了南城医院大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