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琚哪里想得到晨练回来能见到夏敬行?他原本以为昨晚已经是他们在军训前的最后一面了。如今见到夏敬行,夏琚的心里又惊又喜,可他无法表达。他跑了一身的汗,想去冲个澡,但冲个澡再怎样也得花三到五分钟。
正在夏琚杵着,不知该何去何从时,夏敬行忽然回头道:“还不准备准备?你们几点集合?”
“哦。”听他催促,夏琚应了一声,回房间拿上衣服,往浴室里洗澡去了。
夏琚简单地冲了一个热水澡,洗掉身上的汗,脑子里全想着做早餐。没想到,当他走出浴室,居然闻见厨房飘来烤面包的香味。他心中一喜,来到厨房,果然看见夏敬行烤了几片吐司面包。
“吃过没?”夏敬行往面包上抹果酱和蜂蜜,问。
夏琚数了数面包的数量,摇摇头,拿起一片吃。
“喝了牛奶,赶紧出门吧。”夏敬行把果酱摆在夏琚的面前,吃着面包,转身离开了。
夏琚以为他要回房间,回头发现夏敬行只是坐在餐桌旁翻报纸。为免夏敬行再催,他迅速地吃完面包,心里尽管不舍,但还是要尽快出门了。
夏敬行从报纸后抬起头,看见夏琚匆匆回房的背影,惊讶地发现夏琚穿在身上的家居服已经显得很短,他明明穿着长裤,裤腿却遮不住精致的脚踝。
见状,夏敬行愕然,真正意识到夏琚在这大半年里已经长高许多,可身上穿的还是他初到家里时,夏敬行给他买的那些衣服。
难道夏琚不会自己买衣服吗?夏敬行皱眉。很快,他看见夏琚拎着行李箱出门,身上穿的校服倒是合身。
两人打了照面,夏琚停下脚步,迟疑几秒,说:“我走了。”
“嗯。”夏敬行点头。
看他完全没有相送和道别的意思,夏琚只好独自在玄关换了鞋,拖着行李箱出门了。
夏琚甫一离开,夏敬行立即吃完手中的面包,洗了手后径自走进夏琚的房间里。
他打开衣柜,把里面或悬挂、或叠放整齐的衣物翻了个遍,又地毯式地搜索早已模糊的记忆,最终确定这些衣服里完全没有夏琚自己购买的新衣服。
明明没少给他零用钱,怎么连衣服也不会买?鞋呢?长高了,鞋子的码数也得增大,难道夏琚不买鞋?那平时怎么走路?夏敬行关上衣柜的门,来到玄关,找出夏琚的跑鞋,震惊地发现这双鞋已经穿得变型了。
这接二连三的发现让夏敬行久久回不过神来,但他很快后知后觉地想起,其实自己早应该发现夏琚的脚长长了。
上回他给夏琚买冰鞋,事先向冰场的管理员问过夏琚常租用的冰鞋码数,那个鞋码分明不是夏琚平时穿的鞋码。所以,夏敬行虽然买对了冰鞋,却完全没想到冰鞋的鞋码和夏琚平时的鞋码不一样。
对于这样的疏忽,夏敬行本不应在意。他给了夏琚足够的钱,夏琚自己不会买新衣服、新鞋子,难道还要怪他?可是,这样的“道理”不能减轻夏敬行的负罪感。他分不清这究竟是不是负罪感,或者,这只是一种现象发生在眼前却没有发现的受挫感而已。
夏敬行把所有夏琚没有穿出门的鞋全丢了,踱步回到夏琚的房间门口。他靠在门边,对着那张沙发床发了一会儿呆。
尽管夏琚在这张床上睡了近一年的时间,但由于夏琚每天起床后都会遵照约定,把床收好,只有在晚上睡觉前才会重新铺床,所以现在看来,这张床仅仅是一张大沙发,好像从来没有人在上面睡过。
夏敬行重新回到夏琚的衣柜前,打开门,将里面的衣服看了看。最终,他拨通了助理的电话。
“喂?susan,这两天你去一趟家具城,帮我买一张大床。买之前,向店员确认清楚,要适合青春发育期的孩子睡。另外,买十套男生的夏装——”夏敬行稍微想了想夏琚的身高,“170的尺寸。”
susan打断道:“总监,您是要我给夏琚买衣服吗?”
夏敬行哽住,俄顷道:“对。”
“您直接说给夏琚买就好了,我记得他的身高和身形,多半不会买错的。”susan笑道。
闻言,夏敬行沉默了几秒钟,说:“好。既然这样,各类的鞋都买了吧。”
susan惊得忙问:“总监,鞋号……”
夏敬行挂断了电话。
除了夏琚要备战中考的那段时间偶尔会到公司里去,夏敬行想不到其他时候susan能见到夏琚。这么想来,他们见面的次数不多,即便如此,susan还是记住了夏琚的身形,非但如此,还有自信能买到尺寸准确的衣物。
夏敬行知道善于察言观色、留意细节是susan身为助理的工作特质,但她对夏琚的留意依然令夏敬行惊讶。
似乎不只是susan,公司里的其他人但凡见过夏琚的,都喜欢他。夏敬行也喜欢他——当他是一个普通的孩子那样喜欢,但夏敬行的喜欢无疑更复杂些,因为他知道夏琚的过去。
如果夏琚没有那样的过去,他该是一个招人喜欢的孩子,正如他如今这样。可如果他的过去曝光呢?现在出于善意关心他、留意他的人,还会喜欢他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