腾叶伤了要紧的地方,药师手里拿着钳子,和试电笔在她身上这里看看,那里敲敲。最后只是摇头。
王文静追着问“怎么样?”
药师说“怕是不成啦。”
杵着拐过来的赵文一下便哭了起来。
他人到中年,平常最爱骂人,最要面子,这时候却哭得十分狼狈。只说“她才多大呀。这才活了多久呀。”
王文静回想起她凌空一跃,衣衫被风灌满长发飞舞的样子。真是像怒放的花一样叫人惊艳。
她从屋子退出去,站在院中。
这一会儿功夫d已经自发自觉地在各个病人之间穿梭了,有几个学徒一开始还不大肯叫它去碰伤患,可后来发它,它手脚又快、看病又利索,有时候伤在哪里,别人还要一点一点地去试,它去一眼就看得准,也就随他去了。
王文静没有阻止它。
一直到了半夜,d才忙完。它出手里抱着一块储电池,说是医庐的人给它的。“电量不足。会休眠。它们断电会死亡,也认为我休眠会死亡。”并断言“它们的设计过于脆弱。”
哔哔哔哔地描述这些机器人身上有多少根本不必要存在的东西,比如泪腺系统,比如痛感,比如情绪系统,比如食物研磨系统。像个卧完底的探子。
王文静问“他们仙体是从哪里来的?”
“说是在大神龛得来的。每年都会有入选的人上大灵山来,在山巅的大殿中,拜了元祖入大神龛合能得仙体。”
王文静又问:“他们既然自认为仙人,和人一样。那又怎么解释修理方式,和最后归身于仓库呢?”
“它们认为,受伤、生病会使仙体弱化,显露原形。”
王文静望着飘雪发呆。机器人该是人类的敌人。
可,她面前的这些真的是敌人吗?
这么久以来,她所遇到的每个机器都那么纯朴。对于遇到困难的人,总是乐于相助,从不怀疑她。这些就是x创造出来的‘人’?
它为什么要把‘人’造成这样?
她感到茫然。
这时候有一个声音打断了她的思绪,有个弟子从山径上跑着下来,冲她叫“那个接住了师尊的人呢?大坛的人说,看着是往药庐来的。师尊找她呢。”
得知就是王文静示意她快跟上自己。
这时候药庐有弟子出来叫d“快,阿弟,二楼有人不好了。”
d看王文静看。
得王文静示意,抱着储电器跟着弟子进药庐去。
那来通传的弟子走在前面,满面愁容,说“师尊这样子,可怎么办呀。但师尊已是大成境界,身躯不是我们这些凡人能诊治的。真是急死人了。”
又说“以前师尊伤了眼睛,也是他自己想法子才治好的。”
进了上坛正殿便不再多话。
引着王文静一路向后殿去。
这边人到不多,只有几个弟子在门外守着。见人来立刻跑去帮忙拉门。引路的弟子先进去,过一会儿才出来“师尊叫你去。”
王文静进了门,他便把门掩上了。
这屋子并不华丽,看摆设也十分单调,有的都是生活的必须品。屋里通风极好,但王文静走近床上的人时,还是闻到了一股血腥的味道。
青年扭头向这边看过来,王文静竟然有些紧张。
但很快她就发现,对方的眼睛并没有焦点。
“你叫什么?”青年声音清冷,手从厚厚的被子里露出来,搭在床沿上。
“王文静。”她看着那只瘦骨嶙峋的手,有些犹豫,那是人的手没有错,皮肤上细微的纹理都那么清晰。她试了触碰了一下。
确实是暖的。
对方表情比她更为激动。他嘴唇微微颤抖,似乎想笑,可最后眼眶却泛红。一时不知道要从哪里说起的样子。
“你叫什么?”王文静问他。
只是很简单的问题,对方怔了一下,略带自嘲地说“太久没有人问我叫什么。它们都叫我师尊。”
他躺在那儿,呼吸又轻,又浅,脸上没有血色。神色迷茫,似乎在回忆什么。许久才说“我记不得了。”又问“你从哪里来的?还有其它人吗?”
王文静没有回答,反问他“你从哪里来的?基地下沉的时候,第一防卫军应该是被留在地面上了。你是第一防卫军的人吗?第一防卫军除了你还有别人吗?”
对方努力地扭过头,似乎想看到她“你从地下来的?”他声音微微颤抖“你怎么证明你从地下来的。”
“你怎么证明你不是人类的敌人。我亲眼看到你炸毁了基地。如果不是我跑得快,我也被你杀死了。”
“不。”他摇头,似乎想从床上坐起来,但因为气力不足,很快就倒了下去。
王文静冷声描述了那个城镇发生的事,“我在洞穴里。”
青年只是摇头“我没有。”
一开始只是不解,后来是愤怒“不可能。那里发生了瘟疫,我看到在山体之中有许多的金属物。断定那里是一处病毒来源,藏有从魍魉境跑出来的病毒携带者。”
“那些金属器械是基地设备。那里面是一万多先驱。”王文静提到这件事,怒从胸起,厉声道“你以为那是病毒来源,什么叫你以为?你有求证吗?你看到?你怎么看到?你是个瞎子!!”
“我说我看到了,那我就看得到那些东西。我在尽力保存每一个人!”青年声音沙哑,冷漠“你没有见过魍魉境里是什么样子,如果我迟疑,会有上百、上千的人去死!我没有时间去求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