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话那头的肖老师不知道怎么面对这些努力上进的学生,荀秋的成绩人人都看在眼里,可是委员会认为,一来她历史成绩不稳定,二来她是女生,在江城,物理竞赛从来和女生无关。
其中更有七中和一中两个重点高中明争暗斗的各种缘由,无论如何,荀秋作为斗争的牺牲品,被狠狠地踩在脚下,她的父母只是普通商人,她是没有背景的学生,得罪了学校,她的前途还要不要了?
肖老师最终接了电话,给出了委员会编来的理由,“考试那天12名没有发挥好,其实他是一中的年级第一名,在初中的时候就获过奖,而且委员会认为,他的解题思路更加清晰,适合比赛。”
“放屁!”严知气极了,面对老师也丝毫不觉得害怕,他语速飞快地反驳肖老师,“12名没发挥好就可以走后门吗?那他高考也不用去了吧,直接用平时分就去挑选大学啊,还考什么试?竞什么赛?”
肖老师叹了一口气。
“而且就算他是一中第一,那就把第11名流掉啊,凭什么跳过荀秋,她比11名还高一分啊!”严知骂了一句脏话,薛均拉了拉他的袖子,示意他不要对肖老师不礼貌。
严知大大地喘了一口气,知道自己对肖老师发脾气也没用,他说了一句“老师对不起”,匆匆挂掉了电话。
荀秋还站在那里,旁边有人窃窃私语,似乎疑心荀秋是因为成绩不真实才被取消资格的。
“你妈的,有病是不是啊?”严知转身骂了一声,举起拳头就要冲过去打人,旁边横过来一只瘦弱的手臂,荀秋拉住了他的手,面无表情地说,“严知,别做这些事了。”
她说,“别再做让我觉得难堪的事了。”
“难堪的应该是那些弄虚作假、不分事实胡乱揣测的人!”严知大声反驳。
旁边几人讥讽他,“人家不领你的情啊。”
“皇帝不急太监急了!”
严知没有理会他们,他不明白她为什么要说那种话,他喉咙滚了滚,慢慢松开了拳头,声音也低下来,带着委屈的尾音,“我是…”为你抱不平啊。
“我知道。”荀秋笑了声,说,“谢谢,但是不用了。”
薛均知道她的意思,轻轻握了握严知的肩膀,说道,“在学校打架,你得吃处分,荀秋是不想你被通报。”
荀秋点头,松开了严知的手,尽力地笑着附和,“就是,这种人哪里值得我大哥动手,清者自清,咱们不惧人言,这也不算什么大事,回家吧。”
第十一章
好在爸妈并不知道竞赛名单什么时候出,好在她出成绩那天忍住没有对他们说,总之,目前风平浪静。
有些情绪只能自己消化,多余的倾述带来的只有莫名的指责罢了。
荀秋躺在席梦思床垫上,空调风柔柔地吹过来,房间里冰凉凉的,很舒服,她伸手拿起了旁边物理课本,随意翻了翻,薛均送的那枚落叶书签飘落下来,跌在她的脸上。
塑封的透明薄膜是防水的,她把它盖在湿润润的眼睛上。
薛均温和的语调好像又在耳边重复,他说,“荀秋,别难过了。”
“好。”
她对着虚空轻轻地应了一声,把圆润而滚烫的泪珠都忍回了眼眶。
周五那天,严知和薛均送她回家,他们在她家楼下和她说了很久的话,试图安慰她,要将她这颗七零八碎的心好好缝补。
好像大家都看出她不开心了。
“帮我那一份一起努力吧。”她这样说。
树叶间斑驳的光影落在薛均微微蹙起的眉,少年的神情平淡,也许带着些许失落,薛均低下头看她,承诺道,“好。”
严知却咬着牙不说话。
“严知,你也要加油啊!”她笑着对他说。
她明明就不开心了,还要笑着安慰他们,严知第一次觉得自己这样弱小无助,这事儿根本就不公平!
次日,薛均在薛老师那里问到了完整的原因,他一面答应了薛老师不去参与这件事,结果周一中午就和严知去一中找那个12名。
他们无功而返,带着沉重的心情。
这几天荀秋太平静了,就连严知故意扮丑逗她,她都波澜不惊。
新的一周很快又要过去。
周四的计算机会考安排在下午,高二的同学们分批次往多媒体教室考试,等轮到九班和三班的时候,已经接近放学时间。
教室里很安静,门窗大开着,八个吊顶风扇呼啦啦地转,此起彼伏的键盘声响让荀秋慢慢地平静下来,听别的班的同学议论,这次会考的试卷有几个题很难。
题目是随机roll的,荀秋答着答着,几乎觉得自己有了好运,这不是很简单吗?她探着脑袋巡视了一圈,别的同学好像都没有答完。
薛均就坐在她前面那一排,荀秋抿抿唇,小心翼翼地切出了浏览器,点进了薛均的百度博客。
他又更新了几条新博文,荀秋看了看最近几条的时间,好像都是在周五的深夜发的,她鼠标轻滑,从最后一条开始看。
晚上11点:【此间不公,吾辈人微言轻,无术,唯束手就擒尔?】
第二条,凌晨3点多:【想说一句对不起,却实难开口。】
隔了一分钟,他又发了一条,【someday…】
(终有一天…)
荀秋的心砰砰跳起来,他…是在说那件事吗?他好像为她的事情,情绪起伏得很厉害。
对不起?他大概觉得要是没有他让她来报名,这一切就不会发生了。
可这件事怎么能怪到他身上去?
薛均真是个心思细腻的人,她这样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