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鞋。”依旧是命令式的语气,“下来。”
不给南兮开口的机会,转身就下了楼。
简直莫名其妙,南兮咬了咬牙,被人从梦中吵醒也就算了,怎么对方还一副她惹了他的臭脸!
南兮慢吞吞的穿了鞋,披了一件外套便下了楼。
客厅没人,声音是从厨房传出来的。南兮困的直眯眼,她拖着沙沙的脚步声一副精神不济的模样一寸寸的往厨房挪——
“你在做饭吗?”她探着脑袋问,“我其实不饿,你不用叫我……”
后半句话被眼前的景象给尽数吞了回去。画面太美,当真是亮瞎了眼。
严炔套了一件浅灰色毛衣,穿着一条运动类型的长裤,袖子拉上去了一边,露出线条分明的半截胳膊。梳着一丝不苟的发型,带着南兮要数好几个0的腕表,腰上带着围裙,正在一圈一圈的涂奶油。
他低着头,涂的非常认真,甚至,都没空回头去看她一眼。
南兮瞬间睡意全无,她虚着步子往前走了走,站在他身后,小心翼翼的问:“你在干什么?”
“没长眼?”他反问,语气异常不善,站起身来瞥了她一眼,“客厅等着,别在这碍事。”
南兮闭了闭嘴,好好一个人,怎么偏偏长了张嘴,耸了耸肩转身就出了厨房。
时间有限,再加食材也没有提前准备,在那层奶油上面他直接镶了一圈水果上去,虽然做的既粗糙又简单,却依旧挡不住他的技术。
起码,蛋糕的颜值还是有的,看上去也非常的有食欲。
南兮拘拘谨谨的端坐在沙发上,眼神没从严炔身上离开,主要是这个人吧,他看上去不像是自愿的,就像是被谁用刀逼着似的,一张脸黑透。
抱着蛋糕出来的时候,另一只手还拎着一把长刀,步子迈的很大,那模样,感觉下一秒他就要举刀砍过来了。
他抬眼扫了南兮一眼,终于开了口:“进去拿盘子,难不成还要我喂你?”
南兮忍了忍,看在这个蛋糕的面上,暂且不跟你计较。当她拿着盘子出来的时候,严炔正在切蛋糕,面目狰狞,拿刀的姿势,好像是在宰一头羊。
等切完了蛋糕,严炔转头看向身后的南兮,欲言又止。
他似乎不知道应该怎么开口才显得稍微正常些,犹豫了半晌终是用了一种最为不正常的语气,道了一句:“生日快乐。”
南兮直觉仿佛头顶飘来四个字,还夹带冰渣子的那种,可谓是极不情愿。
南兮怔然抬眼望向他,哈喇子快要流出来,严炔很是嫌弃的皱了皱眉,试探性的问:“不是?不是那就算了!反正你随意。”
南兮猜测,或许他最终还是翻开瞅了一眼那小红本,噎了好久,才挤出来两个字:“没错。”
没错,今天,是她的生日。
隐约之中,她发现严炔拧成两股的眉毛稍稍缓和了些,心情似乎突然好了点。
“没错就过来吃蛋糕。”
往后,她走向他的每一步都如今日,鼓足了所有的勇气。
“严炔。”南兮喊了他一声。
“嗯?”依旧皱着眉。
“谢谢你。”南兮说:“谢谢你的蛋糕。”
严炔一愣,半晌才回:“不用太感动,主要是因为我想吃甜的,顺手。”
严炔是个拧巴人,想从他嘴里听出一句好话来,怕是比登天还难,南兮并不强求,她也知道,这个蛋糕就是他专门为她做的。
“还是谢谢你。”南兮轻笑,“我从小是在孤儿院长大的,生日这天能吃到蛋糕的次数一只手都能数的出来,也从来没有人会想要亲手给我做,不管怎样,我都很感动。”
她是个孤儿,一直到能将记忆刻一生的年纪才被人收养,在养父母家里初次遇到了南劼。当时南劼的父母身患重病,他们收养一个女儿就是为了日后撒手人寰后南劼不至于流落街头,这些年,她始终秉持着那一点点的养育恩情。
第一次见到南劼的时候他才三岁,三岁以后的南劼基本上是南兮一个人照顾长大的,比起姐姐,她更像一个母亲。
对于南劼的感情,已经不再是还他父母的那点恩了,那是这世上她唯一的牵挂。
小的时候,弄堂里被父母牵着的孩子总是用一种鄙夷的眼神冲着她大骂:贱种。她没哭过,人人都说这个孩子没皮没脸,却没人知道那双放在自己身后的手被捏的有多红。
再到后来,抱着满身是血的南劼她忘记了哭,所有人都说这个女人太狠。可只有自己明白,那是一种怎样的绝望。
只不过后来,这一切都不重要了。
南兮怔怔的抬头望着严炔,感谢总是有的,只不过这份感谢倒像是得到了什么不得了的礼物一般。
严炔应付不来这种煽情场面,他也不想应付,甚至有那么一瞬间后悔一时兴起做了这个蛋糕。
“南兮。”严炔突然喊她的名字,记忆里这应该是第一次。
“严炔。”南兮学着他,尽可能有模有样。
“以后别用这种眼神。”他说。
“啊?”南兮懵。
“仿佛是在看我自己。”严炔说。
从南兮的眼睛里,严炔看到了自己。是那种将自己打包包起来的行囊布裹重新摊开,里面什么都有。
他精心收起来的所有悲痛及不甘,用另一面镜子鲜血淋漓的尽数描绘了出来,欣赏这幅残破,不是一个聪明的选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