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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赵家的路上,会经过一座跨江大桥,这座桥叫溪城环河二桥,当年这座桥是成壁的起手的,结果因为他涉嫌腐败,这座桥的建设辗转到了周韩手上。
看着自己亲手设计和监工的桥梁成形,周韩心底还是保留了一份工程师的骄傲,他其实不算一个脚踏实地的人,如果他真的忠于自己,那么今日他也混不到恒健的总经理的位子,他追名逐利,终于落得这个下场。
坐在他身旁的温君悦见他认真的在看这座桥,不由得问道:“这桥是你修的?”
周韩摇摇头,“没有,只是恒健从溪城工程局那边转包过来的工程。”
“这几年桥梁设计是热门专业,小韩,你还想搞工程设计吗?”温君悦好奇的问他。
周韩苦笑,“这已经由不得我,况且我搞管理这么久,已经不太有精力搞什么设计。”
“如果你喜欢,以后我们还是做工程这块,你做自己喜欢的事,就不会觉得闷了。”温君悦难得话多了一点,“我一直在看桥梁工程相关的东西,就是希望以后能够看懂小韩你的作品。”
周韩没想到他有这个心思,不过想想,温君悦是个聪明人,要不然他到不了这一步。
“搞工程都是粗糙活,你不适合。”周韩劝着温君悦,“况且很多图纸都是很无聊的,测绘也很枯燥,你不必费时费力的去看懂,有些事,其实不需要所有人都懂。”
温君悦笑笑,“我只是想和你走的更近,有些时候是盛情难却,是吧。”
周韩没有再接温君悦的话。
两个人就这么沉闷的到了赵家。
刚下车,家里的仆人就急忙往这里来接待周韩,周韩连忙问道:“老爷他们怎么样?”
仆人笑道:“好的很”再一看温君悦在身后,他赶紧道,“温少爷也来了,里边请。”
周韩一进屋就看见爸妈在客厅里,一个看报纸,一个看电视,见到周韩回家,两位老人喜出外望,赶紧放下手上的东西过来迎接周韩。
赵夫人拉着周韩的手,激动的问着:“小韩!你回来了!!”
温君悦不动声色的把礼物放在门口,周韩抱着两位老人,也是激动不已。
一家人坐下来后,赵伯父感叹道:“一直见不到你人,我们真是担惊受怕,清豪只说你过的挺好,他油嘴滑舌的,他说的话我由来不信,多亏了温小公子来告诉我们你在外面避风头,要不然我们真是……。”
周韩略有些难为情,“报纸上的事只是一点小麻烦,倒不至于出什么事。”
温伯母温柔的说道,“你是成年人,你有自己的生活,妈妈早就说过,你为小景做的够多了,我们不怪你,那些报纸成天就喜欢兴风作浪。”
周韩拍拍她的手,无奈的笑着,“妈,您别呕气。”
“我真不气,谁还不谈个对象?况且你还年轻啊。”赵夫人关心道:“我们就想知道温啸他是不是一个值得你托付的人?我看大家好像对他是同性恋很惊讶的样子,小韩,他不会只是闹着玩玩吧。”
赵伯父大慨知道温家发生了变故,他推推赵夫人,让她注意这里有温家人,温君悦却毫不避嫌的接过话,“我哥对周大哥绝对是认真的,这不,他忙的脱不开身,所以叮嘱我陪周大哥回来探望二老。”
赵伯母闻言笑着嘘出一口气,她仿佛是放下了千斤重的担子。
周韩隐晦的看温君悦一眼,他只是笑笑并不说话。
赵伯父感叹道:“其实温啸也不是不好,在我印象中,这个孩子很懂事的,也很优秀,就是他妈妈的事闹的太大,对这个孩子来说也许是有心理阴影创伤的,所以他干事的劲头足,却有点不择手段。”
周韩平静的说道:“温啸他会改的。”
“你们以后在一起,要好好的。”赵伯母叮嘱道,“无论你的归处在哪里,我们赵家永远都是你的家。”
周韩的手握了握拳头,他起身,猛地在他们二老面前跪下。
温君悦要扶他,被周韩把手推开。
“小韩,你这是做什么,起来。”
周韩摇头,他抓住他们两位老人的手,诚恳的说道:“爸妈,你们坐着,你们听我说。这辈子我跪过两次,一次是赵景逼着成壁跳楼的时候,我跪着求赵景,让他放了成壁。第二次,就是这一次。”
“小韩,有什么话你好好说,你别跪着。”赵伯父劝着。
“有些话今天不说我不知道何年何月才可以说出来,爸妈,我很想恋小景,我没有一天能忘掉他离开的痛苦。”周韩紧紧的握着两位的手,“这些年,多亏了你们对我的照顾,才让我有了家的归宿,在我心里,你们就是我的爸妈。”
“孩子,我们都知道。”
“小景走了,但他不会想带走你,他一直都把你当宝贝呵护着,就是因为他爱你,小韩,你起来。”
“我这次回来是想告诉你们,我和温啸决定一起离开溪城,恒健我已经托付给清豪,我相信他会待恒健犹如自己的儿子,以后
', ' ')('无法陪伴在你们身边,是我的不孝。”
“我们不会怪你,你起来吧,你是去追寻你的幸福,我们祝福还来不及,怎么会怪你,傻孩子。”
周韩把头低下来贴近他们的手,他们的手曾经拂过他和赵景誓约的手指,周韩一瞬间好像回到了他和赵景换戒指的那个场景,赵景还会对他微笑,大大咧咧的抓过他的领带,霸道的吻上来,那个男人……周韩察觉到手被打湿,他赶紧抬头擦干眼泪,两位老人眼中有担忧有欣慰也有不舍。
他终于可以坦率的告诉他们,他要离开这个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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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韩刚进车,温君悦就接到电话,是张清豪,他在问周韩在哪?
温君悦看了看周韩,解释道:“我和他在一起,刚拜访了赵家。”
“把电话给周韩。”张清豪道。
温君悦真把电话给他,周韩道:“有什么事,说吧?”
“你说你要温啸一起离开?你就这么鲁莽的决定离开赵家?”张清豪问着,咄咄逼人的语气,还是一贯的霸道。
周韩不怕他,“是,那又如何。”
“你忘了你发过誓,一辈子不会离开。”张清豪道,“你这是在报复我吗?”
周韩轻笑起来,“张清豪,报复你?何必呢。我不想报复任何人,也许这就是我自作自受,很多事烂在心里会比说出来要容易,其实我没你想的那么听话,也没有那么忠诚,你知道我和罗子扬什么时候好的吗?”
电话那端出奇的静。
忽然,张清豪暴躁的低吼,“住口!!”
“你猜到了?”周韩冷漠的说道:“赵景活着的时候,我就和罗子扬睡过。”
张清豪粗重的呼吸在那端,周韩道:“你想骂我是贱人吧,随你怎么想,但我告诉你,你别想再控制我,永远都别想,顺便我现在给你一句话,这辈子我最后悔的事,就是没和子扬远走高飞,张清豪,我爱罗子扬!”
“你在哪里!告诉我,你们出了赵家没有!”
“环河二桥见。”说罢周韩挂断电话。
温君悦盯着周韩,重复了一句,“你爱罗子扬?”
周韩挑衅的看他,“是,我从来都只爱他。和你在一起,只是因为我和他没缘分。”
温君悦紧紧的看着周韩,有那么一瞬间周韩以为温君悦会举起手来扇他一巴掌,可是温君悦气的身体都在发抖,他也没对周韩动手。
周韩心里满是报复他的快感,他已经顾不了明天,他也没有明天,对他来说,失去的回不来,想要的得不到,步步紧逼而来让他几乎喘不过气,连死他都不害怕,他还会害怕什么。
“你和罗子扬不可能在一起,他是赵家的仇人,赵景的死是罗子扬的舅舅干的,如果你够理智,就不要践踏你仅存的幸福。”
周韩当然知道,他怎么会不知道他之所以会变成现在这样,是罗子扬的亲人害的,可是那又如何,他爱的只是罗子扬而已,他心里想他爱他,不能在一起,可谁能管的了他爱谁。
“你又何必自讨没趣,留一个心里没有你的人在身边,君悦,你这么优秀,英俊潇洒,年轻有为,我比你大很多岁,我一定比你先离开人世,你应该找一个和你年纪相仿的人白头到老。”周韩太累了,他根本不想和温君悦多说,可他又觉得他不至于要拖累这么一个年轻人,他除了爱上他这个混蛋,他所做的其他事,于他来说都不算错。
“你爱你的,我爱我的,你管不着。”温君悦生气的怼他,他告诉司机,“直接回家。”
“我要去环河二桥。”周韩道。
“话都已经说开了,还有什么好见面的,他见你无非是伤你而已。”
“他毕竟是我爱了十年的人,我是应该和他好好的说一声再见。”周韩道:“耽误不了你几分钟,我说几句话就走。”
温君悦看了看周韩,最终妥协,“从环河二桥走。”
今天的风挺大的,温君悦的车和张清豪在桥上相遇,周韩下车时,只看到张清豪烦躁的抽烟,他总是很忙的样子,周韩知道他在干他自己的事,他心里有秘密不愿意和周韩分享,可那又如何,已经不在乎了。
张清豪走到周韩面前,问道:“每次你说要离开恒健,我都当你是累了,可这几个月你一天都没去过恒健,我就知道你的心彻底的走了。”
“走到这一步,拜你所赐。”周韩道:“你现在没有温啸这个拦路石,我该恭喜你。”
“属于我的,也是你的。”张清豪道:“为什么你总是去可怜自己的对手。”
“商场如战场,你的信阳。”周韩摇头,“我只是个生意人,不对,我或许只是一个搞工程的,我不喜欢你死我活,清豪,注定了我们不是一类人。”
“那你和罗子扬是一类人吗?他比我还要残忍,他陷害汪斐颜让他背负十亿赌债沦为乞丐的时候他就是商人!!”张清豪质问道:“你觉得我残忍,试问如果你肩上背负着几个家族的兴衰荣辱,几代人的幸福,还有爱人
', ' ')('未来的退路,你还能从容吗?”
周韩终于明白了张清豪的话,“你在给成壁铺路?”
张清豪烦躁的看向江面,“成成犯了太多事,他离开袁家就是死路一条,我必须在这十年把恒健打造出来,我必须给他一个未来。”
“你为了你的爱人,不顾别人的死活,张清豪,你真伟大。”
“周韩,这不只是我的路,也是你的路。”
周韩摇头,他讽刺的笑着,“这不是我的路。”
说罢,他慢慢后退。
张清豪看他如此,有些警惕,“你干什么?”
温君悦这时也从车里下来,周韩扶着栏杆,他看了下桥,又看了下江,以他的动作,一个翻身,就可以从栏杆这里跳下去。
张清豪已经从他的眼神里看出了问题,“你别胡来。”
周韩其实有些害怕,但他没有退缩。
温君悦这时已经来到张清豪身边,“小韩,你别冲动!”
周韩反驳道:“我不是冲动,我已经想了很久。”
“周韩,有什么事你都可以和我商量,我们解决问题,你别冲动。”张清豪靠近他,周韩却尖锐的喝止,“你别过来!你们都别过来!!”
“对你们来说,你们是胜者,你们当然不会明白别人的绝望,清豪,如果你站在我的立场来想,你觉得我现在活着还有什么意义?我无法和我爱的人在一起,只能被逼着和我不爱的人朝夕相处,我觉得我每天都要发疯,我宁可当初随赵景而去,都不想再苟活于世。”
温君悦听着周韩的话,脸上满是受伤的神情,“和我在一起有这么痛苦吗?小韩。”
“发生了这么多事,我真的不想再看到你。”周韩决绝的说道:“君悦,你让我想到我自己,你知道我是怎么爬到现在这个位置的吗?我顺着清豪的床爬到了赵景床上,你和我一样,是个弱者,你得靠着自己那点手腕往上爬,我不想重温自己犯贱的样子。”
温君悦眼眶有些微红,他忽然笑了,却像是心在碎,“原来……在你看来我做的一切不过是犯贱而已。”
“不管你怎么想,无所谓了,等我死了,我们就互不亏欠了。”周韩失落的看向张清豪,“看在我为你卖命这么多年的份上,你帮我带句话给子扬,好不好。”
“有话你自己对他说,你这样根本就是无药可救。”张清豪说话的时候,语气却难过至极。
“告诉他,这辈子不能和他在一起,是我最大的遗憾。”周韩想起来那场台风,他那么绝望的卷缩在小小的避风港,当罗子扬不顾风雨出现在他眼前时,他就知道,他一定是爱上了这个人,他好像是无所不能,能够洞穿周韩所有的痛苦,和他在一起的时候,周韩的每分每秒都是幸福的。
这辈子不能和他在一起,实在是一件遗憾的事。
说罢,周韩再也顾不得世上的人,他只想赶紧解脱,逃离恶魔,逃离一切痛苦。
而当周韩翻身过去时,忽然,他察觉到有人紧紧把他的手拉住,周韩整个人悬在半空,他的脚踩在虚空里,恐惧急剧蔓延,他抬头,却是温君悦不顾一切的救他。
周韩咬牙切齿道:“你……放过我吧……”
“你先上来……我有话告诉你……”温君悦牢牢地握紧他的手,“无论如何,我不会放开你的手。”
周韩看着温君悦拼尽一切想要拉住他的样子,生死一瞬之间,却只有他和自己站在一条线上。
周韩使着自己的力气,张清豪在一旁想伸手拉住周韩,周韩却挣脱了温君悦的一只手,还有一只手被紧抓着。
栏杆的高度限制了他们救人,一旁围观的人想出手,却无法伸手。
周韩闭上眼,用力挣扎起来。
“小韩!如果你跳下去,我会和你一起。”
温君悦如此说着。
他会吗?
他不会的。
他费尽心思得到中发的继承权,怎会轻易放手?
他才是和张清豪一样,放不下权力的人。
“小韩……你就这么恨我……”
周韩想了想,他恨他吗。
有点吧,但也没有那么恨。
他只是活的有点绝望了。
与其苟延残喘,不如痛快了断。
这些活生生把他往绝境上逼的人,他让他们如愿。
终于,周韩挣开了温君悦的手。
身体失重的下坠,恐惧迅速周韩的心。
一切痛与恨通通淡去。
反而是罗子扬穿着兔子衣给他跳舞的画面在脑海里挥之不去。
谁能拒绝天真浪漫的灵魂,周韩终于找到了答案。
他无法拒绝,所以,他和贺之寒一样,走入绝望。
但他从来不后悔,也永远都不会后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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