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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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解释呢?他已是鬼身,万万不能再死一次,再死,那便什么都没了。所以她并没有别的选择啊。

她起身挠了挠头:“我就是把身前冲我来的爆炸力量都给吸走了。谁知道雪崩那么厉害,一下就把我埋到了底下,幸好陛下事先喂我吃了龟息丸。我没受伤。陛下,我有分寸的。”

他盯着她,半晌,轻轻吐出一个字:“嗯。”

也不知是信了还是没信。

气氛一时凝滞得有些可怕。

梅雪衣清了清嗓子,正色道:“陛下,方才我发现了一件很恐怖的事情。”

他依旧盯着她,黑眸幽暗得就像看不见底的深潭。

她自顾自说道:“这两具古尸是傀儡!”

卫今朝没什么反应。

梅雪衣被他看得有些不自在:“陛下?”

“你说。”他哑声开口。

梅雪衣:“……这两具古尸只是傀儡!陛下想想,这样的东西只是傀儡,那它们的主人该有多么恐怖!”

他皱了下眉,后知后觉地问道:“王后,你没死?”

梅雪衣:“……”

她的眸光心虚地闪了闪。

“咳!”她嗔道,“陛下,你有没有好好听我说话!”

他敛眸,默了默,抬起一双带笑的眼睛:“无妨。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守界人把自己的肉-身炼成了傀儡?”她皱眉思索,“总感觉哪里不太对。”

“炼化巨阵,便知阵中发生过的一切事情。”卫今朝道,“王后无需费神,届时一看便知。”

梅雪衣愕然看着他:“炼化?上古战场?”

她又一次意识到,自己上辈子真是活得太糙了。像这种事情,别说去做了,就连想都想象不出来。她就只知道埋头练功练功练功,然后打架打架打架,像个野蛮武夫。

卫今朝神秘地笑了笑。他看起来有些疲倦,看着她,倏然便痴了。

梅雪衣身体一颤,不动声色地把左手藏到了身后。

一溜鲜血顺着手臂滚到指尖,悄然没入雪堆中。

她用脚后跟踢起一小蓬积雪,掩埋掉那一抹殷红。

那般威能的自爆,她一个肉-体-凡-胎根本不可能承受得住。她倒也没说谎,她确实没死,只是在那股力量撕裂身体的时候,用前世的经验逼着自己入了魔。

兜兜转转,她又一次变成了血衣天魔。

不运功,身体便不会崩坏得那么厉害。他身上带着重伤,此刻正是魂魄不稳之时,她不敢刺激到他。

反正两个人要隔着玉衣才能触碰对方,一时半会儿他也发现不了。

“陛下,”她问,“我们是不是先去把那个准备对付南昭的修士截了?”

卫今朝动了动手指:“不必。方才打斗时,恰好那几个人路过,已化成了飞灰。”

梅雪衣:“……”

他看了她一会儿,缓声道:“王后,我们回家。”

梅雪衣重重点了点头:“回家!”

虽然有龙,但梅雪衣还是选择了驾驶飞舟。

她很心虚,就怕忽然来临的沉默让卫今朝看出端倪,倒不如装出一副专注驾驶的模样。

心事重重的梅雪衣不知不觉就回到了卫国。

这一回她把飞舟停得十分端正,回头一看,卫今朝仍然默默飘在身后守护着她。

“陛下……”她欲言又止。

他微微颔首:“我要在摘星台闭关几日,那里阴气重,方便恢复。王后只要不离王城,我便看护得到。”

梅雪衣心疼地看着他惨白的容颜:“陛下安心,我会照顾好自己。”

“嗯。”他道,“记得令管怵再制一件玉衣。”

看着他面无表情的俊美脸庞,梅雪衣的心脏不禁漏跳了两拍。

“嗯……”

将卫今朝送入摘星台之后,梅雪衣不动声色地试了试自己的身体。

如他往日那般剧烈的话,碰触之处肯定是要分解的。

她只能不断地强行将身体凝聚起来……想想还真有点刺激啊!

女之耽兮

目送卫今朝的身影消失在摘星台下时, 梅雪衣倒也没有太多不舍。她知道他需要时间疗伤恢复,清静又阴森的摘星倒塔最适合不过。

她顺着甬道缓缓往回走。

等到转过第一面宫墙,忽然便开始浑身不自在。

习惯最是磨人。下意识一回眸, 一扬笑脸,却发现身边空空荡荡,微愕又恍然之后, 心头难免浮起些许失落。

她抿了抿唇,站在墙角晃神。

遥望远处的朝暮宫,她微有些踟蹰,竟是迟迟迈不开脚步。那里,回忆更多、更浓烈。

怎舍得将他独自一个人丢在摘星台?

方才心虚着入魔之事, 也不曾与他好好道个别,没说上两句暖心话,便这么让他走了……他受了那么重的伤,自己却表现得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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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淡淡……

犹豫片刻, 她终究是放不下他, 干脆返身折过这一面宫墙,打算回摘星台外面守着他。

没走出几步, 迎面就遇上了一名儒将。

他穿着官服,身材挺拔,斯文又俊秀。行过礼, 一双略显细长的眼睛隐忍克制地望了过来。

沈修竹。

梅雪衣找回了黑和白, 如今再见沈修竹,心中着实感慨万千。

这个人平时极为注意仪容风度, 前世被赵荣割断了喉咙,濒死时定是满身血污狼狈不堪,做了傀儡之后仍然残留着执念, 特别爱干净,臭美得要命。

此刻,他的头发束得一丝不苟,官服上一丝褶皱都没有,周身端正,挑不出一丝错来。

梅雪衣叹了一口老母亲般的长气。

沈修竹误读了她眼睛里的慈爱,见她凝视着自己,一双秋水眸瞳中仿佛藏了千言万语,一时之间,他竟是喉头哽塞,悲从中来。

“王后……近来可好?”声音微颤,压抑着翻江倒海的情绪。

好不好,还真有些一言难尽。

她悠悠望向高耸入云的摘星台:“好不好,端看陛下。陛下若好我便好。”

沈修竹眸光一颤,垂下了眼帘:“是。”

她挑了挑眉,粲然笑开:“陛下乃是真命天子,自然样样都好。”

沈修竹被她的笑容狠狠晃了下眼睛。

这些日子他总是梦回当初,将那些已经掩埋在记忆深处的过往点点滴滴重温了一遍又一遍。

他蓦然惊觉,表姑母在世之时梅雪衣并不像大家闺秀,她调皮得很,时常偷偷折了树枝当剑用,小小的女娃,把‘木剑’舞得有模有样。

在她的生母逝世之后,她就变了个模样,短短数日之间,她长大了,一言一行一举一动都让人挑不出错,她变成了端方淑雅的闺秀,她对姨娘庶妹客套疏远,满是防备。

可叹的是,当时的自己竟然傻乎乎地觉得她独立了、懂事了,反倒被那柔弱爱哭的梅乔乔骗走了许多注意力。若是时光能倒回,他一定把当初的自己痛揍一顿,最好能把脑子里面进的水给控干净。

如今才知道,她其实从来也没有变过,有卫王宠着她护着她,她的眼睛里又恢复了最初的光芒。她又变回那个天真狡黠恣意飞扬的梅雪衣。

明艳耀眼。

她现在,是真的很好。

‘是我不配。’沈修竹胸间忽然狠狠撕扯着痛了一痛,旋即,忽然彻底释怀,‘她与卫王,才是天造地设!’

他呼出一口气,笑得疏朗洒脱:“吾王万寿无疆!”

梅雪衣微一怔之后,心头涌起了与有荣焉的骄傲。

见她得意到弯起了眼睛,沈修竹不禁轻咳一声,提醒她稍微注意一点形象。

梅雪衣收住了笑容:“沈世子行色匆匆,是有什么急事么?”

沈修竹正色禀道:“日前方外之人袭我卫国王都,金陵与契殊趁机结盟夺我边境,父亲率军前往西线迎敌,陷入苦战。”

梅雪衣明白了:“你想请战出征。”

“是。”

梅雪衣认真地思忖了一会儿:“你回去等消息吧。”

“王后,”沈修竹面露为难之色,“前线战况紧急……”

梅雪衣知道他忧心父亲,恨不得插翅飞到前线去。不过她可没办法成全他的孝子之心——若是她带他同行,岂不是要把卫今朝活活气死?

她摆摆手:“不必多说,回去等着就是了,我与陛下自会处理。”

“……是。”

打发沈修竹离开之后,梅雪衣正大光明地回到摘星台。

她可不是因为想他才去而复返,而是有正事要和他说。

事实上,满打满算两个人分开还不到一刻钟。

梅雪衣摆出一副无欲无求的表情,顺着幽暗的塔阶一路向下。她步子很轻,心中有些细微的羞意,又有些肆意滋生的隐秘欢喜。

马上就能看到他了。这么快又见面,不知道他会感到惊吓还是惊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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