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高高大大,身形瘦削颀长,腰杆笔直,走廊的光影落在男人脸上,像是暗灯下的雕塑,高耸的眉弓下,五官的轮廓深邃分明。
孟子易先是一愣,等看清那人的脸,他的眼睛忽然瞪大瞪圆,薄唇张成“o”型,脸色变得跟调色盘似的。
那不就是陆砚清吗?!
他不是英勇牺牲了吗?
怎么出现在这?
还是从同一个包厢出来的?!
陆砚清越走越近,孟子易好半晌才回过神来,他目光冷飕飕的收回视线,看着自家亲妹妹,皮笑肉不笑地问:“找个安静的地方坐坐?”
婉烟一副老实巴交的模样,她不知道陆砚清已经出来,此时看着二哥,真诚地点点头。
孟子易冷哼一声,翻白眼的神情跟孟婉烟简直一模一样,他扯着嘴角面无表情地重复:“和那个姓陆的臭小子一块坐坐?”
语落,婉烟神情一僵,她迅速回头,果然看到站在两人不远处的陆砚清。
男人注视着她,黑眉清目,皮肤冷感白皙,唇角处的那抹口红格外刺眼。
孟子易显然也注意到了,眼睛里瞬间像点燃一团火,他神色匪夷地看向自己的亲妹妹,恨不得抓着她的肩膀使劲晃两下,问问她现在脑子到底清不清醒。
面前的女孩眉眼间浮现一丝尴尬,她红唇抿着,刚才的高贵冷艳荡然无存,像是做错事的小孩被家长当场抓包。
孟子易怒火攻心,气得牙痒痒:“你怎么又跟这小子搞一块了?!”
“他不是死了吗?”
从哥哥嘴里听到那个“死”字,似是触到了婉烟某根敏感的神经末梢,她的心脏剧烈跳动,极力克制着情绪,喉咙干涩,声音低低的:“二哥,你别这样。”
孟子易快要被气死,这会知道叫他哥了,他现在就差手指戳着她脑门顶破口大骂,“我别哪样?难道看着你跟他继续纠缠?!”
这都多少年过去了,陆砚清是个什么人,孟子易觉得他看得太清楚了。
孟子易似乎还要说什么,陆砚清径直走过来,颀长挺括的身板直接挡在婉烟面前,眉眼沉沉地看向孟子易,眸光沉寂锐利。
孟子易185,跟陆砚清站一块,居然还矮那么一丁点,两人视线相撞,剑拔弩张,战火一触即燃。
孟子易牙关紧咬,努力克制住情绪才没有对眼前的人挥拳相向,陆砚清脸上没什么情绪,漆黑清亮的瞳仁里布着薄薄冰霜。
孟子易上前一步,两人距离更近,他单手随意插在西服裤口袋里,唇角勾着抹弧度:“陆砚清,你如果是个男人,就单独来找我。”
面前的男人薄唇微压,没说话,眉眼的阴影很深,孟子易当他默认。
一旁的孟婉烟提心吊胆地看着,视线在两人身上来回转,深怕一不留神,二哥跟陆砚清打起来。
孟子易从小娇生惯养,就一弱不禁风的公子哥,陆砚清在部队待了那么多年,真要是一拳挥过去,孟子易说不定会缺胳膊断腿。
孟子易看着陆砚清嘴角的口红,冷哼一声,他扭头扣住婉烟的手腕,二话不说将人带走。
陆砚清眉心紧拧,不让她走,却被孟婉烟一个眼神逼回去。
他的拳头攥紧又松开,眼底的戾气翻涌,就这样看着女孩被带走。
几人的饭局还没有结束,孟子易跟人招呼也没打,拖着婉烟直接回家。
他的力气很大,几乎是将婉烟甩进车里,自己也跟着坐上去,动作一点也不温柔地把女孩往里面一推,整个人快气成河豚:“爸妈跟你说的话,你全都当成耳旁风了?”
婉烟的脑袋差点磕到车门,她也不甘示弱地回怼:“你能不能轻点!手都快被你捏断了!”
孟子易扫了眼她的手腕,果然白嫩嫩的皮肤上多了一圈红痕,他抿唇,脸色稍稍和缓。
“你要是配合点,我能用那么大力气吗!”
孟婉烟低头揉着手腕,没好气道:“送我到长安公馆,我不回老宅。”
孟子易深呼吸,冷静了一会,才让司机改变了路线。
司机老王看了眼后座的二少爷跟三小姐,这两人以前小的时候一言不合就开打,长大后倒是消停不少,如今难得见这两人坐一块,竟然硝烟弥漫。
气氛有些沉默,孟子易最先沉不住气:“那个陆砚清,他不是牺牲了吗?”
“你还没回答我,怎么又跟他搞一块了?他当年绑架你!折磨你!你全都忘了吗?!”
孟子易越说越气,那年婉烟才高二,陆砚清将人掳走失踪大半个月,孟家老少第一时间报警,愣是找不到人。
后来陆砚清主动送婉烟回来,女孩当时手腕上被手铐磨出的伤痕,孟子易这辈子都忘不了,当时杀了陆砚清的心都有。
听着孟子易翻旧账,孟婉烟知道他是为她好,可还是忍不住心口泛酸。
沉默半晌,她才语气很轻地开口:“哥哥,不是这样的。”
她眨了眨酸涩干涸的眼眶,喉咙里像是卡了根鱼刺,伴着一股刺痛感,“他没有绑架我,也没有折磨我,当时的一切都是我自愿的。”
尽管那时候她也是这样跟别人解释的,但没有人信他,孟父甚至扬言,要把陆砚清送进牢里。
后来孟婉烟一哭二闹三上吊,折腾了好几天,这事才不了了之。
孟子易虽然态度差了些,但谁会眼睁睁看着自己的亲妹妹跟那种性格极端,心理有问题的人在一块?
他轻不可闻地叹了口气,语气无可奈何:“烟儿,替哥哥一句劝,咱跟那人保持距离,断绝来往,成吗?”
“天涯何处无芳草,何必只盯着他一个人?你要是喜欢他那副皮囊,我那帮兄弟也有比他长得帅的,那宋越川就挺好,你俩要是凑一对,孟宋两家皆大欢喜,以后说不定——”
孟子易说着说着,话题又歪到兄弟宋越川身上,也就是婉烟的那个素未谋面的未婚夫。
婉烟抿唇,目光冷飕飕地瞪着他,孟子易急忙打住,虽然知道婉烟不爱听这话,但她这死脑筋,倔的跟头驴似的,思想观念必须得转变才行。
要不然死赖在陆砚清这棵歪脖子树上,孟家老两口还不得气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