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厢,韩淮倚靠在床栏上,身上的疼痛平复了下来,腹部的伤口幸运地没有渗血。他垂着头回想方才发生的一切,只觉得不可思议。
他为何要心虚?他分明对那名叫阿满的婢女无任何情愫,却在听到任羽的声音时竟只有一个念头——不能让阿满被任羽瞧见!
可任羽妹妹是那般明事理的人,只要向她解释一番,瞧见了又如何?
韩淮一时之间对自己的行事有了困惑,他甚至开始怀疑起自己对任羽的情意……
若真的这般,那么任羽值得他冒险得到吗?
毕竟国师的占卜没有哪一次有失误,国祚与皇帝的姻缘有关联,他的替嫁计划若是被人发现……父亲怕是第一个要骂他乱臣贼子吧?
周晏明明只是个傀儡皇帝,父亲却待其如同亲生儿子一般,对其比他还要好,可笑至极。
想起过往,韩淮眸子晦涩,陡然间,心神一定:既然这一桩属于周晏的婚事被破坏就会国乱,那么——他取而代之的机会不就来了吗?
祈天宫
外型与寻常道观一般,不同之处在于观内立着那座高高的观星楼,国师夜观星象所用。
朱红长廊绕着一湖碧波,两只白鹤梳理着翅膀。
此时身着白袍的老道脸上神情淡漠,一副勘破世俗的高人相。
只见其一手随意地拿着拂尘,一手端着一盘蜜饯,脚步匆匆地朝着长廊末端的亭子去了。他边走边嚷着:“小皇帝,别乱动我的棋啊?私下悔棋羞羞羞!”
五官精致,俊美却带着些许病气的少年无奈地朝老道的方向摊手,无辜道:“国师,朕未曾悔棋。”
更何况,这棋盘上的局面还有悔棋的必要性吗?
白子已然将黑子逼入绝境。
“当——”盛蜜饯的果盘落在桌上,发出一声脆响。
国师压了压衣袍坐下,懒散地依靠在凭几上:“小皇帝,做人要诚信。你看,这步棋不是你偷偷下的吗?”他将自己下过的黑子拿了起来。
抬眼便见周晏无言地看着他,国师丝毫不心虚:“哎呀,这步棋也是你偷偷放的吧?”说着又悔了一步棋。
黑子的局势骤然明朗开来。
周晏:“……”
俊美的帝王垂头看着变动的局势,并不生气只极轻微地撇了撇嘴,他已经习惯了。在他年幼时下棋,国师还会故意哄着他,现如今——属于国师的一只手又极快地又拿了两枚黑子放回了棋笥里面。
“小皇帝,等你成婚了,我要收个徒弟。”国师往嘴里扔了一颗蜜饯,眯着眼睛说道。
“收徒?”周晏一愣,这倒是有些出乎意料,“人选已经定了吗?”
“自然。”
“是谁?”
国师抚了抚白色的长须,高深莫测地说道:“天机不可泄露也。”
“那您现在与朕说做甚?”
“勾起陛下的好奇心咯。”国师眯着眼睛笑,将棋子落下。
周晏转了转指节上的玉扳指,垂下长长的眼睫,思忖片刻,掀起眼帘看向老道士:“与朕有关?”
国师挑了挑眉,不否认。
周晏当下了然,这人选便是与他相关了。
“很重要?”
“重要。”
他的脑海中闪过众多人的面孔,突然,眼睛灵动如猫儿一般的少女浮现在眼前。
周晏抿了抿唇,试探性地说出了两个字。
国师既不点头也不摇头。
“为何是她呢?”周晏思考片刻,揣摩不清其中缘由。一抬头见国师神色后:“朕知道了,天机不可泄露。”
既然揣测不出,那就静待结果浮出表面吧,他这般在心里说道。
“天色尚早,陛下不若与我到街上视察民情?”
眼见周晏落下最后一子,此局就终结了,白胡老道立马开口说道。
“啪嗒——”白子落下,局终了。
周晏抬眸,神色温和:“去何处?”
“去煦和楼的茶馆坐坐,听一听民间趣事。”说到这,老道士情绪高涨:“您不知道,百姓在茶馆是怎么夸我的,哎呦,我这老脸听得都忍不住一红。”
“不去,”帝王的嘴角抽了抽,想到自己在民间的风评:“朕可不愿意听。”
他不紧不慢地将黑白棋子分拣出来放置到对应的棋笥里面,修长白皙的手做此等事情十分的赏心悦目。
“贫道有一卦,陛下去了能瞧见有趣的事情。”国师见面前的人神色有所松动,便扬声喊道:“景文,快过来收拾收拾,我和陛下要上街视察民情!”
周晏分拣棋子的手一顿。
立于湖边盯着白鹤许久的景文闻声而来。-
“陛下,臣来收拾。”景文眼疾手快地将棋子分拣开了,不到半盏茶的时间就装好了。
“臣请求与陛下同行。”尔后景文同国师一起期待地看着周晏。
周晏无奈地点了点头,系好披风的带子,心里怀着一丝期待与这两人一起去了煦和楼。
也不知道国师说的趣事儿是真是假?
一行人到了煦和楼。
坐在角落里的周晏,听着周围百姓的讨论声。他很清晰地认知到自己做了一个错误的决定。
“诶,那候府千金不是已经与陛下有了婚约吗?怎么还和韩尚书一起?”
“这不明晃晃地绿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