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毓看了国师一眼, 而后掀开了帘子, 走入了静室。甫一进入, 便与头发花白的老夫人对视了。随着岁月的侵蚀, 其眼睛却仍旧明亮得很。
她一时有些纳罕,这人, 她从未见过。为何国师说等候了她许久?有些拘谨地对其点了点头,维持着得体的姿态。
而直面任毓的老夫人, 眼眶却蓦然间湿润, 她朝着任毓露出一抹淡笑, 脸上的皱纹不免堆凑在一起, 倒是显得和蔼。
“孩子,过来。”她招了招手,让任毓过去。
似乎觉察到任毓眼中的警惕,她紧接着说:“孩子,不要怕,老身只是想确认一件事情。更何况,在这里老身也不会对你做什么。”
任毓忍不住问道:“你是谁?”待这老妇人说出身份,少女杏眼瞪圆,满是惊骇。下一秒的反应便是直接逃离此处。
老夫人连忙喊住她,还道出了任毓皇后的身份。这下子,任毓知道,她的身份秘密完全败露了。
她极度不安地站在老夫人的面前,垂在身侧的手忍不住攥紧裙衫,这般才能稍微抚平一点内心的惊惧。
“孩子,你不用这般怕我。老身若是想让陛下知道,你就不会还是皇后了。欺君之罪,可不是这般好承担的。”
任毓垂着头,沉默地听着。
“你叫什么名字?如今几岁了?生辰又是何时?”
“你来自何处?你又是怎么代替羽儿嫁入皇宫的?”
“你是由谁抚养长大的?是一直生活在上京吗?”
这些问题详细,任毓心中掂量片刻,本想挑拣着几个不敏感的问题回答。就在她思量好抬头准备应答的时候,就见老夫人的神情怔楞,视线置于她的腰间。
那里是一个香囊,她离开云娘后,一直随身带着的香囊。
阿娘说,或许能够凭借此物找到她真正的父母。而只要她能够出宫,就会将香囊佩戴在腰间。或许,上京有她的亲人呢?
因为她并未经常佩戴只是放在怀中,睡前更多的时候也是放在枕头旁。这么多年过去了,原本鲜亮的颜色只是有些黯淡。
“你,可以将腰间的香囊拿给老身看一看吗?”苍老的声音有些抖,是激动。
任毓将手放在了香囊上面,有些犹豫:“老夫人,您是见过这个吗?”她递了过去。
“孩子,你是从何处得到的?”
“我,这个香囊是我娘给我的,她说这个东西是捡到我的时候就塞在襁褓里面的。”
“她说,这个可能是我亲生父母留给我的。”
老夫人摩挲着香囊表面的纹路,看着绣在上面的小小“任”字。
看着老夫人不同寻常的表情,她的心里突兀地出现了一个猜想,她曾经否认的猜想。
少女咬了咬牙,紧接着回答了一些老夫人方才提过的问题:“我叫任毓,钟灵毓秀的毓。今年十五岁,是阿娘在天启十三年的春日从信天河将我捡回家的。具体的生辰我也不清楚,只知道春天过去了,我就又长了一岁。”
家中并不富裕,云娘和她都不会过生辰,每日都是一样的。就算是生辰,也不会有什么特殊的吧?
“其他的,老夫人,我不能回答了。”任毓摇了摇头,还是选择将韩淮隐瞒下来。只有当她知道阿娘的处境是安全的,彻底离开韩淮的掌控,她才敢。她不能冒险。
老夫人已经全然确认了,不论是任毓与忠勇侯相似的眉眼,还是此时的香囊。都在明晃晃的告诉她一件事情。
唤了任毓靠近,橘皮一般的手搭在少女的手背上,语气难免激动地说道:“孩子啊,你就是我侯府的遗落在外的亲孙女!”
这话落在任毓的耳朵里,她先是恍惚,而后是不敢相信。原来,她真的与忠勇侯府有关系啊。
“那任羽呢?”她忍不住问道,难不成她和任羽是姐妹吗?
老夫人沉默了一瞬,她沉沉道:“应该是那毒妇调换的,这事不提也罢。”这是她推断出来的,想到自己儿子忠勇侯年轻时被那毒妇缠上,好不容易摆脱掉……
她还是看在养育了这么多年份上,再加上国师的言语,她才会让任羽有个好的归处。
“可是,我与任羽长得不是很相似吗?”任毓一直觉得她因为这张相似的面容才会有这般倒霉的境遇。
“是谁说你们长得相似的?”却不料老夫人皱了皱眉,一个与她儿子找不出半点相似,一个与她儿子有六分相似。
老夫人又端详了片刻:“也不过几分相似。”应该是那毒妇的缘故。
她将手上的香囊打开,里面赫然是平安符与如意吊坠:“当年这些是老身求了许久的佛祖得来的,看到你长得这般灵秀的样子,果真是灵验了。”
“真是阴差阳错啊。”
老夫人又询问了任毓小时候的事情,以及来上京的原因。因为任毓一心想要隐瞒,闪烁其词。
就此作罢。
老夫人撑着拐杖站了起来,任毓立马上前搀扶着,不过还是十分的僵硬,她不太熟悉这位老夫人,就算她是自己的祖母。
“可否与老身回侯府见见你母亲,她很是念叨呢……”
母亲,她能够见到亲生母亲吗?一时之间,并无高兴的情绪。很奇怪任毓仍旧没有真实感,此刻茫然无措。她就这般找回了亲人吗?
第42章 珍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