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这般闲聊着,转眼拍卖便已到了尾声,一楼拍卖台上,拍卖师正念着倒数第二件拍卖物品。
初璃倚靠太久了,凡人之躯总觉得不太舒适,便想着轻微活动下身子,只是她这想法甫一冒出来,还未付诸行动,三楼的楼梯处便传来了细小的人声。
隔着楼道,又关上了雅间的门,初璃听不太清那人声说的什么,只依稀听到些细碎的话语,似是一个女声,“我乃白府中人,我家郡主……”
只那一句,初璃便分辨出了那声音的主人是何人,那声音近些时日简直如鸟雀啄食般萦绕在她耳边,初璃再熟悉不过。
初璃分明已将那人留在了府中,还特意吩咐管家今日勿再让府中人来寻自己,那人又是因何而来?
初璃的对面,秋朔正往茶杯里倒茶,本想着饮上一口,那茶杯堪堪搁在唇边,却见初璃似是听到了什么般,猛然直起了身子,先前那随性的模样瞬时散了个干净。
秋朔不解,道:“你这是?”
初璃却朝他摇了摇头,压着声音道:“我府中的婢女已至,此人……”
初璃停了停,思虑了片刻才接着道:“此人唤作玲秋,是数月前换来我身边的,你未曾见过,所以不识得她。”
一个婢女而已,初璃若是不想见,大可以在那人进门前便将人轰了出去,而初璃这般模样,竟像是不得不见。
哪怕是在仙界,面对仙帝时初璃也未曾有这般模样,实是太稀奇了,秋朔不禁疑道:“你不喜她?”
“她……”初璃没有正面回答,反倒是叹了口气,道:“聒噪。”
那叹息声中似是夹杂着一丝无奈,初璃这般语气,那可当真是万年都未曾听过一次,秋朔上次听到初璃这种语气,那还是在初璃刚飞升那会,面见仙帝的时候。
秋朔忍着笑意,道:“既是聒噪,那为何不换掉她?你身为郡主,换掉一个婢女岂非易事?”
谈及此,初璃的神情微微有些变化,掺着一丝复杂的神色,道:“玲秋的祖母是镇安侯的乳母,镇安侯待乳母仅次于府中老夫人,况且玲秋除却聒噪之外,事事皆能心中有数,因而……”
她话未说完,但那未尽之意已十分明显。镇安侯白承是白璃的父亲,父亲待乳母仅次于白璃的祖母,那便意味着玲秋的地位仅次于白璃,这样的婢女,又是个得心应手的,哪怕初璃想换,也并非易事。
再者说,初璃并未承认不喜玲秋。
“那……”秋朔还想说些什么,话未说完,雅间的门已被人推开了。
随着那门的打开,一名女子进了雅间。
那女子身上一袭枫色外衣束着,往上瞧见发髻,只挽了个简单的样式,发尾缀着枫色流苏,随着她的动作微晃。
不入秋色胜过秋色,佳人天成,这是秋朔对玲秋的第一印象。
“郡主。”玲秋一进雅间,先是对初璃施了一礼。那礼数周全,连屈膝的幅度都无可挑剔,一看便是无数个日夜里练出来的。
那一礼结束,紧随其后,玲秋转向了秋朔,视线微垂,也向秋朔行了同等级的一礼,道的却是:“七皇子殿下。”
秋朔此次出宫,为了避人耳目,连贴身之人都未曾告诉,是独自出的宫,雇的马车还是由初璃出面解决的。玲秋从未见过秋朔,何况上官朔这位七皇子并不得宠,也甚少在人前露面,连常在朝上的大臣都未必能认得他。
玲秋不过白府中的一位婢女,常在府中,如何能在这一念之间便将七皇子认出来?
秋朔敛了神色,捏着茶杯的样子看不出喜怒,只道:“我从未见过你,你如何认得我?”
言语间有些试探之意,玲秋视线依旧微垂着,如实道:“奴婢在府中便曾听人提及过,七皇子殿下生性淡然,温和之余气质显著,何况殿下能与我家郡主同坐,奴婢便斗胆猜测为殿下,不敬之处,请殿下恕罪。”
七皇子不受皇帝青眼,白府中哪怕有人提及也不过是随口一提,只是这样玲秋便能记得清楚,且能在初见的一眼便将七皇子认出来。
如此记性与洞察力,细致入微,难怪能成为初璃的婢女。
第8章人群尽头他施展轻功去追
秋朔缓缓地转了转茶杯,却是对着初璃,道:“白府中人才济济,镇安候纳贤识人,本殿佩服。”
冠冕之言,初璃只当秋朔是在维护他这皇子的身份,未曾答话。
比起秋朔,玲秋这位婢女候在身旁才更让初璃不自在的,她侧过了视线,余光里却瞧见玲秋已经看了过来。
玲秋的神情不复先前那般从容,看向初璃的眼神里甚至有些挣扎,像是在犹豫些什么。
初璃这才记起,自己既已吩咐过,玲秋不会无端破了规矩,大抵是有什么急事才寻来的,于是看了玲秋一眼,道:“可是府中出了事?”
“不是。”玲秋索性低下了头,附耳过来,压着声音同初璃道:“宫中传来旨意,言之陛下感念侯爷沙场带兵奋战,此时侯爷与公子均未归,郡主又即将及笄,宫中的旨意是,您的及笄之礼,由皇后主理。”
“皇后?”本朝有规定,及笄之礼当由母亲主理,但初璃的母亲早逝,这笄礼便可求其次,由父兄主理,再不济,白府老夫人健在,怎么也不该惊动皇后。
初璃又道:“祖母仍在府中,为何陛下竟下此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