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璃仍是不信,又道:“可你也曾说过,要拿白府的兵权,除非联姻。”
上官逸轻笑,眼底看不出任何情绪,道:“联姻确是最好的办法,但郡主不是不答应吗?本殿自然不能……”
“我若是答应了,殿下所言,便是定局?”初璃本是瞧着上官逸那副心思深沉的模样,实是不觉着可信,便想着激他一激,岂料她这话一出,上官逸脸上的笑立时就收了起来。
上官逸难得愣了一瞬,他未曾想到,为了七皇兄,初璃竟能说出这种话,他再开口时语气已不复平静,只道:“郡主,当真不曾玩笑吗?”
上官逸眸中的深沉褪去,那皮囊之下似是有些难过,初璃不知那句话对上官逸的冲击如此之大,心间蓦然升起一丝酸涩,她不着痕迹地垂下眼帘,缓了缓才道:“罢了,玩笑之言,殿下无需当真。”
初璃那动作使得上官逸意识到了什么,从先前那半分低落的情绪中抽离出来,压抑着声音,但语气已恢复先前的平静了,只道:“郡主若实是不信,本殿可以发誓,如若七皇兄不能平安归来,那本殿,与他同去。”
此话一出,连候在外间的施陵都吃了一惊,更别提初璃了,初璃瞧着上官逸那神情,原本的想法开始动摇,上官逸都用自己的性命发誓了,那……应当不会骗她吧?
初璃不由得试探道:“殿下,不曾妄言?”
上官逸摇了摇头,又道:“郡主若还是不信,本殿可以亲自前去蜀州保护七皇兄,郡主可以在本殿随行的侍卫中,放入白府的人,本殿的一举一动都在郡主的掌握之中,如此,郡主可安心?”
如果说初璃先前还存着不信任上官逸的心思,那现下上官逸这话一出,便是初璃不信也得信了,上官逸能让初璃在他身边安插白府的人,那便是坦诚相待。
只是,上官逸真的肯为了白府的势力保护秋朔……又或者说,是为了初璃?
初璃有些坐不住了,只觉对面那人的视线她竟是不能直视,只错开了目光,道:“如此,便多谢殿下。”
上官逸站起身,淡淡一笑,令那眉目都染了亮色,他不急不缓地走了几步,在经过初璃身边时忽然弯下了腰,近在咫尺,道:“郡主无需言谢,只要,郡主能记着自己说过的话。”
声音低沉,如音绕耳畔,且上官逸那气息离得太近,灼得初璃连耳垂都在发着烫,她正想与上官逸拉开些距离,那人已起身离开了。
宽阔安静的房间内,初璃听着自己的心跳声,骤然抬手,按在了心口处,指尖微微收紧,却也掩饰不下那一圈涟漪晕晃。
心绪难平。
“阿璃,你真的信他?”白府内,白珩有些不可置信地道,“这九皇子是何人,泡在皇权争斗里翻云覆雨,话里真假难辨,你可莫要被他骗了。”
初璃却不这么认为,道:“哪怕他骗我,可他主动提出在他的身边放入白府的人,如此一来,我们便不用往军中安插人手,让白府的人盯着他便是。”
白珩很是想不通,道:“这九皇子说来也奇怪,为何竟是愿意身边放着白府的人?他的言行,朝中多少人在盯着,这般轻易便让你钻了空子……”
白珩摇了摇头,皱着眉道:“如此心性,当真是令人捉摸不透。”
白珩顿了顿,又道:“罢了,既如此,那军中安插人手一事便作罢,我会挑选些身手上乘的放在九皇子身边,以防万一,我再派些人暗中跟着秋朔。”
“嗯。”初璃应了一声,又想到了她曾赠予秋朔的挂穗。
上官逸,我便信你这一次,只希望……你不会让我失望。
是夜,施陵候在毓承殿内回报,道:“殿下,白少将军今日未曾出府。”
上官逸的视线落在远处,背对着施陵,不咸不淡地应了声:“嗯。”
施陵见主子情绪尚可,便大着胆子问道:“殿下,此次前往蜀州,当真要带上白府的人?”
上官逸头也不回,语气真真假假,竟掺着一丝诚意,道:“自然。我承诺过她的事,不会反悔。”
说得冠冕堂皇,施陵却差点背过气去,心道:但主子您承诺归承诺,都发誓将自己搭进去了,也不见您停下半分动作,这压根就不想放过七皇子啊!
施陵道:“可是殿下,若带上白府的人,那我们的行动大抵会受其阻碍……”
上官逸总算偏了视线,余光斜了施陵一眼,道:“怎么?这点小事你也处理不好吗?”
闻言,施陵像是想到了什么,恍然大悟,眼神亮了亮,道:“殿下教训的是,属下知道了。”
秋朔和赵苛出发时已是三月,严寒消去,初璃在大军经过的官道上,掀开车帘望着。
秋朔坐于马上,遥遥向她示以一笑,温和平静的笑意,直让初璃恍惚回到了数年以前的仙界。
只可惜秋朔那笑在一瞬间便已消逝,他转过了头,马蹄在地面上踏着,带着雨后的湿意。
初璃低下了视线,不舍地放下车帘,却不曾注意到,另一条官道上,有人亦是坐于马上,那视线一刻也未曾离开过她。
“殿下。”碍于白府的人在,施陵面色略显严肃,道:“现下便出发吗?”
上官逸回身望了一眼跟在他身后的队伍,眼底的复杂之色在那一刻消失无踪,再也未看初璃那处,随后扬起了马鞭,策马出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