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是误会他对她的惩戒心存不满,那岂非是火上浇油?
沈长寄想到这,再也坐不住了。
他轻咳了一声, 维持着首辅该有的尊严, 站起了身。在平瑢“我看你装”的目光下, 不慌不忙地走到了门口,打开了门。
玖儿:“……”
玖儿福身,“大人。”
“嗯, 那个, 我去看看她。”
说着就要往外闯。
玖儿往后退了一步,五六个身材高大的黑衣护卫持剑站了出来,将出路堵得严严实实。
玖儿面无表情地说道:“夫人有令, 您不可踏出这里一步。”
沈长寄努力地拾起家主的威严,“这里是我家,她,她……她怎能这般对我……”
越说越没底气。
玖儿点点头,“大人的话奴婢会只字不差地带到,大人请回吧。”
“你们到底是在为谁做事?!”
沈长寄被这群人烦的头疼,他很想拿着剑杀出一条血路,可又不敢。
畏首畏尾,他就从未这般窝囊过。
玖儿也不怵他的冷脸,直言道:“奴婢拿夫人的赏银与月钱,自然为夫人做事,你们说是不是?”
“是!”
十多个年轻力壮的侍卫异口同声,声若洪钟。
沈长寄:“……”
成亲短短月余,他的部下全都叛变,他说话就是在放屁,没人听,没人理,没人在意。
彻底死心,灰溜溜地将脚缩了回去。
玖儿颇为满意地点点头,转身回去复命,留下沈长寄与一众弃暗投明的下属面面相觑。
狐假虎威的玖儿离开,沈长寄后背终于又挺直了几分,对着下属,他最知道如何能震慑人心。
他脸一沉,眸子一压,果然护卫们纷纷移开了对视,垂着脑袋,眼观鼻,鼻观心。
他们气势上瞬间被压,但没人后退,方才玖儿那句话其实也在敲打他们,毕竟现在管家的是夫人,他们大人也只能在外头威风威风。
如今府上能在内院里守卫的,都直接听命于夫人,首辅大人是谁?哦,原来的主子啊,在夫人面前也得靠边站。
大势已去,沈长寄只能退回书房。
他迎面对上往外走的平瑢,没给平瑢什么好脸色。
平瑢念在多年主仆之情以及救命之恩,好心提醒:“大人,待夫人气消,您还是有机会惩治这帮小兔崽子的。”
沈长寄冷笑了声,“管不了他们,我还管不了你?”
平瑢想到先前被沈长寄当驴一样使唤的绝望处境,一时间有些委屈。
“您不能把气撒我身上,弄得我里外不是人。”
大人有令,命他帮忙遮掩伤势,他如何能不从?
事情败露,他和妹妹还要被牵连,受夫人的责难。
夫人生气,始作俑者还要将罪责赖在他身上,委实冤枉得很。
再一次生出辞官念头、想要撂挑子不干了的平瑢,在开口的前一刻,想到了家里还有个妹妹要养,想起供职在沈长寄之下能领到的丰厚的报酬,卑微地将一切不切实际的想法都按了回去。
他默默承受了沈长寄所有的怒火,在临走前,怼了沈长寄一句:
“夫人如此,还不是大人你宠出来的?”
“自作孽,不可活。”
沈长寄:“……”
平瑢走后,他反复思索。
阿汝能这般待他,确实是他纵容出来的结果。
从前她生气了亦或是受了委屈,都喜欢憋在心里,在谢家那样的环境里,她压抑了太久,她不能也不可以表现出自己的喜怒哀乐。
嫁给他以后,她的情绪越来越外放了。
生气了会发火,不用顾忌后果,不用担忧自己是否说错做错。
这是好事。
况且她这次恼怒的缘由,还在于他自己受了伤隐瞒。她是因着担忧他,才生气的。她在乎他,所以气他隐瞒。
顿时眼前一亮,喃喃道:“夫妻本是一体,喜她所喜,忧她所忧,若欺之瞒之,才最是伤人。”
沈长寄悟了。
“她这是学会恃宠而骄了?”
沈长寄如此想着,竟从这小别扭中体会到了甜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