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冬抿唇笑着,“主子,殿下他对您可真上心,这些琐事都记得这般细致。”
顾沅脱鞋往被里钻去,不冷不淡道,“之前没他交代这些,我不照样能吃能睡,过得很好。”
小春小冬噎住,悻悻的垂下头,不敢多言。
等伺候她睡下,两婢放下幔帐,又灭了两盏灯,轻手轻脚的退到外间,铺着她们的床铺。
黑暗中,两婢压低声音,小小的聊了起来。
“春儿,你说太子妃为何待太子爷这般冷淡啊?她从前也不是这样的呀,待咱们,还有虎子、张妈、顾管家都是温温柔柔的,怎么非对太子爷这样?”
“还能怎样,肯定是太子爷惹主子生气了呗。”
“夫妻哪有隔夜仇。我看太子爷挺好的,换做寻常男子,妻子有孕都不一定有他这般贴心。更别说太子爷身份那般尊贵,能做到这样,实在是难得了。”
“这倒也是。唉,我瞧着太子爷与太子妃这般,心里也发愁。听说皇宫里的人都很势利的,惯会踩低捧高,咱们跟在太子妃身边当差,自然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若是太子与太子妃一直这样……”
“唉,我去拜拜菩萨,求菩萨让他俩快快和好吧。”
婢子们有她们的烦忧,顾沅这一夜睡得也不算安稳。
习惯,是个很可怕的东西。尤其她怀孕之后,整个人变得倦怠,愈发贪恋和依赖温暖,譬如此时,她侧躺在微暖的被窝里,脑子里却忍不住去想那个烦人的男人。
她努力控制着不去想,可就是管不住大脑,她越想越气,气那个男人,又气自己,最后生着闷气睡了过去。
在驿站的日子,吃了睡,睡了吃,倒也平静。
这般吃吃睡睡了两日,第三日傍晚,谢纶收到了长安城发来的讯息,开始整顿兵马。
看着蓄势待发的军队,顾沅在屋内来回徘徊了一阵,到底没忍住,跑去找了谢纶。
她去时,谢纶穿着一身银光铮亮的铠甲,正坐在桌边擦剑。那剑刃在稍显昏暗的灯下泛着锐利的寒光,吹毛立断,取人头也是极其利落的。
见着顾沅来,他忙将长剑收起,有孕妇人最忌讳这些刀剑,对腹中孩子不好。
“太子妃。”他站起身来,态度恭谨。
顾沅踟蹰片刻,问道,“我看外面开始列队了,是长安城传消息来了?城内情况如何?你这边何时出发?”
谢纶抬眸见她面有忧色,眯了眯黑眸,想到前几日太子离去时放心不下又无可奈可的模样,忽然起了狭促心思,故作惊讶道,“殿下没给太子妃送消息么?”
顾沅一怔,面有尴尬,不自在的轻咳一声,“他应该有许多事要忙……”
谢纶嘴里应着“是这样啊”,心头却道,怕是给你写了,你又嫌他烦,写了也白写。也着实是纳闷,自个儿这太子大舅子怎么就被个女人管的死死地?难道这就是英雄难过美人关?
“长安城里已经乱了,卯时臣便带着军队去城中接应殿下。”
“卯时……那也快了。”
“是。”谢纶道,“太子妃您别担心,安心在此处休养便是。太子雄韬伟略,运筹帷幄,定会马到功成。”
顾沅又问了他一些长安的情况,末了,颔首道,“那我就在这静候佳音,你们此行保重。”
谢纶挑了挑眉梢,抱拳应下。
卯时,天穹依旧漆黑一片,远方的天是浓浓的灰色,几颗零散的星子在天边闪着光。
一簇簇火把在黑夜中亮起,井然有序的往前行进。
驿站二楼的窗户轻轻打开,一道纤细的身影站在窗边往外望。
不知站了多久,那一行行火把越走越远,远方的天色也渐渐亮了起来。
顾沅轻抚腹部,遥望着远方那座名为长安的城池,侧颜恬静而庄重——
长安,长治久安,亦是长久平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