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摇了摇头,义正辞严道:“还是听师兄的吧,你乖乖待在这里,我们这次去还是很危险的。”
方子明道:“我不怕危险,我都一个人越过极西从阆玉宫过来了,我真的不怕的!”
但无论他怎么说,沈千山和岑轻衣都不松口,他终于败下阵来:“那好吧,我不去了就是了。”
六位医修已经借着隔离的名由告诉东河的居民要迁徙到别出去,为他们发放了干净的食物和水,并要求他们无论是衣物还是水囊都不许带着。
因为之前已经有过这种隔离的行动了,只是这次要比以往更严格一些,但是也是可以理解的,毕竟疫情越来越严重了,所以东河附近的百姓们也没有生疑,老老实实地跟着他们准备第二日离开。
岑轻衣和沈千山就趁着此时来到东河。
自从妖族大军驻扎在城外后,妖雾便四处弥漫,将明月遮挡得严严实实,因此一入夜就变得几乎伸手不见五指。
也因此,入夜之后寻常百姓都不愿意出来,因为一来实在是太黑了,万一路上看不见摔出个好歹来可没人能救热,二来到底人多,俗话说得好,林子大了什么样的鸟都有,又人心隔肚皮,他们不知道这黑暗之中会不会有危险。
岑轻衣和沈千山并不担心这两个问题,这种黑暗反而成为他们的掩饰,给他们的行动带来便利。
王城虽然地势较高,但落差并不大,东河的水经静静地流淌着,几乎没有发出什么声响。岑轻衣和沈千山二人静悄悄地奔向东河的上游处。
既然整条东河都有病患,而非从某一处才有的病患,那就可以证明捣鬼的人是在上游。
然而还未等他们到达上游,就听见哗啦啦的水声阵阵响起。
岑轻衣和沈千山对视一眼,悄悄地接近发出水声的地方,互相点了点头。
他们兵分两路,身形快速移动,踏水而上,顿时剑光鞭影齐齐对准发出声音的源头!
稀里哗啦的水声骤然响起,一具洁白的胴体因为受惊破水而出,接着又潜入了水下,与此同时一声尖锐的女声忽然划破天际:“啊——有流氓啊——偷看人洗澡啦——”
岑轻衣下意识地收回了鞭子,闭上眼睛,扯住沈千山的衣袖一边后退一边慌乱道:“对不起对不起!我什么也没看到!”
然而下一刻她却已经意识到了不对。
首先,这女人所在的地方正是东河的中央,然而东河水深,哪里有人洗澡会在这个地方洗?
其次,正常人被刀剑相向的时候的第一反应应当是害怕,在失去生命的威胁之下,有没有被偷看反倒是其次的,因此喊“救命”才是正常的,哪有人会喊“有流氓”?
最后,这天黑到她连沈千山的脸都看不到,只能通过感觉和长久以来配合的默契才知道对方在哪里,这女人能让他们看到一身白到发亮的皮,这本身就是最大的异常了。总不能是她吃了荧光剂长大的吧?
岑轻衣右脚后踩,止住自己往后的退势,借着猛然踩在水面上的力道向前冲去,与此同时,沈千山也已经拂开了她牵在袖子上的手,快速地再次攻去。
那河中间的女人见他们并没有离开,也停下了尖叫,身体冒出水来,漆黑的长发铺在背后:“你们这些流氓也太粗鲁了,怎么不仅偷看奴奴洗澡还偷看得理直气壮的,甚至还要杀了奴奴呢?”
长剑和鞭子已经要打到她了,她却忽然在水中消失不见,岑轻衣和沈千山的攻击都落了个空。
沈千山我进了长剑,岑轻衣警惕地同他背靠着背,那女人却忽然从水里冒了出来道:“哎呀,你们怎么看上去好生眼熟呀,奴奴可是在哪里见到过你们?”
那女人倏然从对着他们转过了头,露出一张艳丽无双的脸来。
然而岑轻衣二人一看见这张脸,心中的警惕却更浓了,岑轻衣甚至忍不住对她又挥出了鞭子。
这张脸生得相当妩媚动人,一双细长的丹凤眼中水光流转。发现岑轻衣和沈千山的警惕,丹凤眼中荡起笑意,那张小巧的朱唇轻启,吐出黏腻腻的话语:“哎呀,你们怎么这么惊讶,果然是曾经和奴奴见过面么?可是奴奴怎么也想不起来你们是谁了,能不能告诉奴奴呢?”
岑轻衣和沈千山却齐齐皱起了眉头。
这张脸他们都不陌生,岑轻衣曾经数次在记忆碎片中看见,而沈千山也在上次那场突如其来的记忆中见过。
这分明是折花的脸!
但他们却清楚地知道这不是折花,折花从来没有露出过这种神情,也断然不是这种令人恶心的气质。
那女人道:“哎呀,你们不要脸长得没有奴奴好看就冲着奴奴的脸打嘛,那这样奴奴也太惨了一点吧?”
岑轻衣道:“哪里来的妖物,竟然又披着别人的脸!你是脸皮长得太丑不好意思用自己的脸出来见人么?”
沈千山则一句话也不说,径直冲着这女人的脸袭去。
一种突如其来的怒意充斥在他的心里,他只觉得这张脸被这妖物顶着,让他有一种严重的受了冒犯的恶心感。
那女人在水中飞速地后退,很快扭身避过了他们的攻击,道:“行吧,奴奴还以为用故人的脸会让你们温柔一点呢,原来你们竟然如此得心狠手辣,这可真让人伤心啊。”
岑轻衣一边攻击一边笑道:“你是人么?”
沈千山的剑随之而来,而她的鞭子又挡住了那女人后退的道路,那女人避无可避,竟然被沈千山一剑刺穿了丹田。
丹田对于人族和妖族来说都是极为重要的地方,若是人族的丹田被刺穿则会灵力全失,而妖族的元丹就在丹田之处,若是妖族的丹田被刺穿,那此妖必定会变回原型。
然而那女人却一点都没有受到影响,只是低头看了看自己被剑贯穿的地方,那地方流出了许许多多浓稠的黑液,道:“哎呀,我真的不是人诶,你们叫我疫妖好了,毕竟我是专门来传播疫病的嘛。那你们也很不懂怜香惜玉啊,毕竟这张脸这么好看。”
离得近了,岑轻衣很明显地就闻到这股子黑液散发出的腐臭的味道,而被这黑液接触到的水也咕噜咕噜地沸腾起来,一个个小小的肉芽从水中长了出来,接着飘到了各地。
这黑液应当就是瘟疫的源头!
那女人见他们都注意到了这黑液,忽然诡异地笑了起来,道:“算了,既然连娘的脸都记不住,那我也就不和你们废话了,再见啦再见啦!”
沈千山道:“师妹小心!”
那女人话刚说完,身体就猛然涨大,黑液从伤口处猛烈地喷溅了出来,岑轻衣与那女人的距离太近,几乎避无可避。
沈千山一把搂住她的腰,脚下急速踩水,带着她避开了黑液,而那女人的声音戛然而止,身体因为其中的黑液喷溅完毕而化为了一条长长的皮,漂浮在水里。
岑轻衣和沈千山一看,竟然是一张普普通通的猪皮,之前那张折花的脸也随着声音的消失而消失了。
那张猪皮还泛着油花,黄白的脂肪一半浸在漆黑的水中,一半浮在水面上,上面还跳动着小小的肉芽。
这画面实在是太恶心,岑轻衣忍不住干呕了一下,道:“这是什么?!”
沈千山面沉入水道:“这是傀儡术,疫妖的分身之前就藏在这皮囊里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