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轻衣的魂魄都剧烈颤抖起来。
疯了。
他疯了。
沈千山带着他的魔族大军,踩着由白骨垒成的路,一步一步攻上三界最后的净地——神女殿。
大雨滂沱而下,就像是天被捅破了一样,没完没了。神女殿弟子与沈千山大军激战留下的血没来得及渗入到石阶之中,就已经被决了堤的雨水给冲刷了个干干净净。
就像是这些弟子一样,还没来得及在世间留下自己的姓名,就已经被夺去了性命。
神女殿辖下那些被众弟子拼死救出的百姓已经被安置在地宫里,殿主站在山门之前,看着昔日里或勤学苦练、或嬉笑打骂的弟子韭菜一样一片一片地倒下,面色如霜。
她几次想要迈出脚步,可是又有所顾虑一样,指尖反复掐着自己的手掌,细细的血从指缝间流出。
她最终站在了山门最后的防守之后,眼睁睁地看着大军冲破一道道防线,来到她面前。
护山大阵轰然打开,凤凰的自山脚下腾飞,清唳响彻山巅。
殿主眼睛眯起,下巴微抬,看着带头的沈千山。
她虽然比沈千山矮了一个头,可气势却丝毫不弱于他,冷冷开口问:“我徒儿呢?”
沈千山甚至连头都没有低,同样冷冷道:“死了。”
殿主闻言呼吸一滞。她闭了闭眼,又问道:“如何死的?”
沈千山仿佛不是在讨论一个人的生死,而是在随随便便地说路中一颗碍事的石子,语气淡漠地说:“我杀的。”
一股恶寒疯狂地自殿主体内生起,迅速淹没了她。
她这个徒儿,虽然被她养得有一点娇惯,但是心里自有是非。她去了钦天司,和沈千山作为搭档,若是她还在他身边,定然会想方设法阻止他,绝不至于让他如此肆虐。
她虽然心中早有预料,但一日没有收到岑轻衣身亡的准确消息,她内心里就一日尚有期盼。
万一呢?
万一她还在,只是窝在哪里等候时机呢?
然而此时沈千山说出了这句话,她一直空悬的心终于重重落地。
摔了个粉碎。
她死死地盯着沈千山,忽然反手插入胸膛,手指搅动,血从指尖疯狂喷涌而出,她握住了什么东西,缓缓地从血淋淋地伤口里抽了出来。
在那东西脱离她身体的一刹那,沈千山的脸色骤然一凝。
只见那东西忽然爆发出一阵金光,紧接着,受了重伤的殿主却周身灵力暴起,瞬间将在前排的魔族大军压为齑粉,护山大阵也如日般煌煌灼目!
隔着大阵,殿主素白面容溅上她自己的血,缓缓抬手,以鞭柄指着沈千山道:“请。”
沈千山终于饶有兴趣地看了看她,难得多说了几句:“女娲有一神柳,名曰问道,乃是取天地间第一棵大柳树制成。曾以此鞭策人族,打去人族蒙昧,以此开智,后来人族居然有了‘女娲造人’之说。只不过神魔之战后便不见了,原来竟流落到人界,藏在神女殿历代殿主的身体里了。”
殿主对此不置可否,只说:“请。”
“身体日日夜夜容一异物,年复一年忍受削骨之痛,以自身一半的修为去润养它。”沈千山同样拿出长剑,说,“若你被我杀死,我会把你埋起来的。”
下一刻,二人武器重重地撞到了一起!
护山大阵此时似乎和问道连在了一起,一者攻,一者守,牢牢地守卫者内里唯一一片庇佑之地。
鞭子带着凶狠与决绝的劲风袭来,沈千山却轻而易举地躲了过去。
他虽然剑已出鞘,但是自始至终都在躲闪。
忽然,他眼瞳微微一闪,轻轻哼笑了一声,身形如鬼魅,忽然消失在原地!
“师父当心!”
岑轻衣不由惊呼出声,然而殿主却根本听不到。只见沈千山骤然出现在半空,脚尖一点长鞭,生生将长鞭压了下去,长剑悍然而至,“轰”地一下撞上了护山大阵!
这一下可谓是惊天动地,深埋在地下的护山大阵发出一阵冲天光芒,山摇地动之下,大阵与剑尖接触的那一点竟然出现了裂痕。
下一刻,裂纹瞬间爬满整个大阵!
只要再一下,这脆弱的不堪的大阵就会彻底碎成飞灰!
殿主“噗”地一声喷出一口鲜血,脸色顿时灰败了下去!
“师父!”
殿主惊疑地盯着沈千山处变不惊的脸,瞳孔骤然紧缩。
这是女娲曾经立下的大阵,竟然被他一击至此!
“没用的。”
沈千山伸出一根手指,轻轻地点在大阵上,下一刻,大阵骤然破碎!
“你阻止不了我的。没有人能阻止我。”此时山门之外的弟子早已经被大军杀得干干净净,神女殿地上也空无一人,沈千山有些怜悯地看着殿主,说,“只要世间欲望仍在,就没有人能阻止我。”
“……是么?”殿主的眼睛盯着沈千山向前迈出的脚步,忽然冷笑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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