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次,我相信。”
然后,我恍惚地听到了左愈的回答。
他的声音是如此清晰,仿佛容不下任何猜疑。
“左愈,你疯了,你变得不是你了。”
楚湛愤怒又震惊,他沉声低语,仿佛世界都要崩塌了。
“没错,我疯了。”
左愈抱着我的手又紧了些,然后,我听到他用只有我们两人能听到的声音说。
然后,他头也不回地走出了手术室。
这一路,沉稳的脚步声落在地上,坚定执着,但我却感觉到了死一般的寂静。
我嘴里被塞的那块破布,仍旧没有被拿出来。
不知是左愈没注意到,还是他有意如此,不想在此时听到我的声音。
如果不是无法说话,我真想歇斯底里地问他,为什么?
三年前,他不相信我。三年后,他为什么要信我这一次?
就像一个溺水的人在惊涛骇浪中拼命挣扎,我的心里决堤的情绪冲得乱七八糟。
楚溯言死了,楚湛和我反目成仇,认定了我就是杀人犯。而一直都说要我赎罪的左愈却忽然跳出来,把我从手术台上救走,说他原因相信我。
这是为什么?
我毫不怀疑楚湛最后说的那些话,以楚氏在沪城的影响力,即使暂时不会对左氏下狠手,但发动舆论战攻讦左愈,称他包庇杀/人犯,这样的罪名可是会抹黑整个左氏的脸面。
虽然左愈是左氏的掌门人,但左氏毕竟不是左愈一个人的左氏。那么多的族人,那么多生意,难道都能为了我这样卑微的人,全都受到影响?
还有,最困惑我的是左愈对楚湛说的那句话,他承认他爱上了我,又如何?
仅仅只是一句话,就比诛心更诛心。
“温潇,你知道我现在心里在想什么吗?”
似乎察觉到了我的疑惑,左愈淡淡地笑了,笑得平静又自然,没有任何冷硬的成分。
他亲了一下我的额头,在我耳边轻声道:
“我在想,我花了这么久的时间,才看清自己的心意,这是多么愚蠢,中间蹉跎了多么时光啊。”
听到他的话,我下意识地想要捂起耳朵。
不论左愈说什么,我都不要听。
在已经对他绝望之后,我不要再听他说这些情话。
可温热的泪水却不由自主地流下。
这些可悲的泪,都流到了左愈的手上。他有些惊讶地低头看了我的神情一眼,沉默片刻,然后用手为我擦去眼泪。一点点,一遍遍,他不厌其烦地为我擦眼泪,就好像这是他这一辈子最重要的工作。
但我却哭得越来越凶。
“不要哭,温潇,你这么坚强的人都会为我流泪,这让我很心疼。”
他近乎温柔地注视着我的眼,淡淡道:
“如果我们两个人中有谁该哭,那个人一定是我。你没错,从头到尾都是我在选择。”
这一刻,我简直怨恨左愈的镇定。
这个男人,冷静得好像一生都不会有束手无措的时候。而他,曾数次让我束手无措。
左愈,我恨你——
在心里说了无数遍。只有这样说,我才不会疯掉。只有这样说,我才能说服自己,我对他的感觉只有恨。
“温潇,花了这么多时光,我终于弄懂了,我不想让你死。”
左愈仍然自顾自地说:
“或许从我初遇温霏时,我和你之间的这笔烂账就开始了。我十六岁时,深陷困境,好像再也没有希望活下去,是她像天使一样救了我。当时我就想,我要报答她。
等我有能力报答她的时候,我去见她。
再见的时候,我记忆中的姑娘已经十八岁了。十八岁,多么好的年纪,正值青春年华。短短几个月的相处,我心中的感情从一开始的报恩,变成了止不住的悸动。
然后,有一天我猛然发现,和我重逢的这个姑娘,并不是当初救过我命的天使。”
我几乎想要笑出来,这是多么老套的故事,其中还掺杂了如此老套的误会。可是,就是这样可笑的误会,让我的整个人生都彻底沦为了悲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