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早上。
“妈咪,别赖床啦!快起来!”
耳旁响起欢快稚嫩的童声,我强迫自己睁开眼,睡颜朦胧,看到艾凡活力满满的身影扑到我的床上。
“妈咪,你怎么还在睡?今天不是说好要和小姑姑一起去医院看望小司哥哥的吗?”
他撒娇般摇晃着我的肩膀,把我晃得头都晕了起来。
“停,你让妈咪缓一缓——”
我坚持不住道。
这一缓,好不容易摆脱了睡意的我腰酸得不行,想起了害得我一夜没睡好的罪魁祸首。
“左愈。”
我默念这个名字,恨得牙痒痒。
哼,那男人未免也太小气了,我昨天不就是开了他一句玩笑吗,他就一晚上都不放过我,还在我耳边反复地说:
“你老公业务好吧?”
想到这里,我又气又羞,如果不是艾凡在旁边看着我,我真想那枕头蒙住自己的脸。
但就在这时,艾凡用好奇的口吻,天真烂漫地问我:
“妈咪,你是想到了什么吗?怎么会脸红?哇,妈咪你的脸红得就像个大苹果,好可爱哦。你刚才又为什么要念左叔叔的名字,难道是他欺负你了吗?”
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本来就爱说话的艾凡彻底变成了一个小话痨,还竟说些讨人厌的大实话。
我板起脸,严肃道:
“艾凡,你赶紧让开,妈咪要去洗漱了。和你小姑姑约好早上九点出发的,咱可不能迟到。”
说完,我忍着酸痛翻身下床,在心里骂着左愈那个醋坛,却听靠在门边的一道淡淡声音响起:
“妈妈,现在已经是九点十分了,小姑姑已经在客厅等你了。不过这不算迟到哦,因为爹地走的时候向小姑姑把你请了一个小时的假。”
闻言,我脚下一滑险些摔倒,转过身,瞪大眼睛问:
“你爹地怎么和宛宛说的?”
左惟墨仰着头,一脸无辜地望着我,好像什么也不懂地歪着头说:
“妈咪你紧张什么?爹地只是说你昨晚太辛苦了。”
我只觉得脑袋一晕,险些又要摔倒。可恶的左愈,居然对他妹妹开黄腔。再看好像无比单纯的左惟墨,他现在是越来越像左愈了,我忽然有些担忧起来,这孩子长大后不会变成和他爹地一样的大腹黑吧?
那可不要,他以前像小尾巴似的跟在我身后的软萌样子多可爱啊。
洗漱穿戴完毕。
“嫂子,你好啦。哎呀,我哥也真是的,老折腾你干嘛。”
原本坐在沙发上认真看手机的左嫆宛站起来,笑着挽过我的手臂,就把我往门口拉。
说着,她还朝我抛了个心照不宣的眼神,我的脸又是一红,但这次好歹有粉底遮掩着,应该不怎么看得出来。
“你刚才在看什么?那么认真。”
我赶紧转移话题。
左嫆宛笑嘻嘻地对我说:
“我在看伦敦艺术大学一位教授出版的表演方面的著作啦。嫂子,我已经下决心要学表演了,从现在开始努力。”
见她这么有干劲的样子,我也被她的情绪感染了,被她一路拉着手,左惟墨和艾凡跟在我们身后,一起迎着酒店外的阳光跑到了等着我们的车子旁,就好像是回到了中学时代一样。
但即使是在中学时代,我也很少这样心情明媚过。自从恢复了记忆后,我就觉得左嫆宛很像左宅里的一个女佣,她叫年小颜,和宛宛一样是有着澄净笑容的女孩。
左嫆宛还像我认识的另一个人,那是个男孩,是楚湛的弟弟。
在她们的眼里,我都能看到干净的阳光。
“嫂子,我真的很感谢你介绍我和司昀年认识,如果不是你,我现在可能还不认识他吧,我可能一辈子都碰不到像他这样让我喜欢的人了。”
车上,左嫆宛对我笑道。
我轻轻摇了摇头,看着车窗外,嘴角也勾起一抹笑意,缓缓道:
“这是你们两个自己的缘分,谢我干嘛?司昀年认识那么多女孩,但他现在只对你有感觉,说明你对他来说是特别的。两个对彼此特别的人总是要碰在一起的,这就是注定的浪漫啊。”
左嫆宛愣了愣,然后说:
“注定的浪漫?”
我点头,笑道:
“是啊,有时候我会这么想,我生命中遇到的这些人,都是事先注定的。有些是注定的浪漫,有些是注定的幸福,另一些就是注定的羁绊和痛苦。这样想也没什么科学依据,但是会让自己的心情好一点呢。”
投胎投到温夫人肚子里,和温霏做了姐妹,开始我这动荡的一生。温霏这家伙坏得彻底,颠倒黑白,可我遇见生命中最重要的人却是因为她。如果没有她当年在山坡上推了我一把,我也不会坠下山洞,遇见左愈。
后来如果不是因为她,我不会进监狱,不会和左愈有了那么多误会,不会因爱生恨,不会知道自己的生活能多支离破碎,不会知道自己能多坚强,不会认识楚湛和楚溯言,不会遇到年小颜,不会在无望中守得云开见月明。
如果不是温霏,欧阳涵不会死得那么仓促,我这个失明的人也不会得到眼角膜重见光明。
温霏在她死后还影响了我的生活。如果不是她,兰登又怎么会在我的生活中粉墨登场,一手导致了我和左愈的三年别离。
虽然如果给我再做一次选择的机会,我宁愿投胎到一个平凡的人家,没有温霏这样的孪生妹妹,就算付出的是不会遇到后面这些人的代价,我也会那么选择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