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句话说完之后,爱玛就有些后悔了,她不应该对这个人说这么多。
可无论她表现得再强硬,当她知道自己的生命可能很快就要走到尽头,感觉到身体一天比一天衰弱时,她的内心深处还是有一种类似恐惧的情绪。
她也想找一个人说话。
如果这时候能有她在乎的人陪在她身边就好了。
虽然她知道不可能,但她希望戴肯能来这里看她,如果他来了的话,她离开的时候一定不会哭的,她就再也不寂寞了。想到离开这个世界之前不能再见她最敬爱的人一面,她很悲伤,这或许是唯一值得她悲伤的事。
因为除了戴肯赋予她的意义之外,她的人生还有什么别的意义呢?所谓的自我,她根本就没有。她只有异样的身躯和残缺的灵魂,没有人爱她,也没有人愿意爱她。
“为什么?”
护士的手情不自禁地攥住床单,她听到自己用有些紧张的声音低声问,“你是自愿的吗?”
“这很重要吗?”
爱玛看着护士的目光很平静。
闻言,护士的呼吸都变得有些急促,“如果你不是自愿的,谁都不能强迫你去死,这是违法的。”
爱玛微微一笑,淡淡地反问:
“现在还说这些有用吗?就算是违法的又怎么样,这个世界上违法的事还少吗?如果我现在说我不想死,你能帮我?”
她的语气平和,可展现出的攻击性却让护士怔住。半晌,她又偏过头道,“算了,你去拿止疼药吧。”
可让她意外的是,护士没有就这么离开。
“我可以帮你。”
护士低声说。
这回轮到爱玛怔住,她看着眼前东欧面孔的陌生女人,没想到对方竟然说出这么不理智的话。
“虽然我也不能离开这栋屋子,但我可以想办法传递消息。我会让人报警。”
护士的声音轻缓,“你放心,我会想办法救你。”
爱玛皱眉道:
“我刚才只是让你别多管闲事,不是真要你帮忙。我本来就是自愿来这里等死的,你别妨碍我。”
她比谁都了解戴肯的脾气,就因为她搞砸了白家的事,所以戴肯就把她流放到这个地方,之后再也不见她。如果这个护士敢破坏戴肯的计划,那戴肯肯定会让人把这护士处理掉。
护士只是看着爱玛,没有说话就起身离开了。
爱玛望着对方的背影,眉头皱得越来越紧。她想要将人叫住,可这时站在门外的保镖已经伸头来看。
真麻烦,怎么会有这种人?
她和她非亲非故,用得着她来担忧她还能活几天吗?就连她的亲生父母,当年可都是把她当垃圾一样,毫不犹豫地遗弃了她。
就连她的养父都在她做错事后毫不留情地抛弃了她。
爱玛的身体蜷缩在一起,她搂着自己的膝盖,目光中流露出一抹迷茫。
一个小时后。
护士走到别墅后门,拿着单子对负责送药的司机道,“这是明天需要的药品。”
司机接过单子也没多看就点头,正要上车时忽然有保镖走来。
“让我看看。”
保镖看了一眼护士,然后对司机道。
护士的脸色霎时变得有一分难看,等保镖拿过单子看到上面的字后,看着护士问道:
“为什么新加了两种药?这是医生开的医嘱?”
护士镇定地说:
“病人的情况越来越不好了,而且她说身体吃不消,需要吃止疼药,但现在能给她吃的止疼药只要两种,所以才多加那两种。你要是不相信我的话,就等明天医生来了去问他好了。”
保镖皱着眉,他也不懂药理学,但还是转身进了屋子。
护士看他真的去打电话,满手心的汗水。
她其实就是骗这个保镖的,她新写的那两行字根本就不是什么药名,而是冰岛语中救命请报警和这里的地址。她知道这里的保镖和司机都是外国人,只会说英语。
按照她原本的计划,等司机把纸条交给药店的老板后,老板就会报警,到时候警方的人来了,她和病人都可以解脱。
但只要保镖一对医生描述,那就会露馅。
她也不敢寄希望于那名医生会给她打掩护,因为那医生显然和这群保镖是一伙的,每天都只是按部就班地给病人开药,也不管病人还能活多久,这也是他们放心他每天离开别墅的原因吧。
现在该怎么办?
护士紧张极了,她不知道自己所做的事暴露后会被怎么对待。她环视四周,想要直接逃走。如果她现在逃走去报警,那名病重的少女会被转移吗?
就在她心念电转之际,忽然,屋内响起一声惊叫。
她愕然地回过头,就看到从三楼掉下的身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