尚忆无措地端着盘子,那人双手背在身后,指了指不远处铺满了红色的宫殿:喏,在里面,你送进去放在桌子上就好,记得敲门哈,一定要敲门。
尚忆小时候烧坏了脑袋,反应总是慢别人半拍,也弄不明白人家其实是故意的,就呆呆傻傻地端着盘子,说了句好。
见他答应,那人明显松了口气,眉飞色舞地说:那你快去,我先走了。
尚忆又哦。
不远处围了一群人,都是今年新进宫的仆役,他们来的时间稍长,这时候就聚在一起窃窃私语,尚忆脑子虽然不好,但是耳朵很好。他隐约听见有人说:这样会不会有点过分?尚忆本来脑子就不好,你让他今天去送,会出事的吧!
哦,你这么好心,那你跟他换啊。尚忆认出来,说话的这个人就是递盘子的人。
这下提出意见的人声音突然变小:那还是算了吧,谁不知道今天是一年一度的国宴?陛下喝了酒呢。
陛下喝酒会怎样?有新人疑惑,我远远见过陛下几次,都觉得他是个很温和的人啊。
哎呀,那是平常嘛,谁不知道,陛下只要喝了酒,就对王后说话的人顿了顿,他不敢对王后发火,王后又格外讨厌酒味,不让他靠近,这时候凑上去
就是做沙包的啊
尚忆没再听下去,因为时间到了,他要去那座红房子里送点心了。
红房子里面静悄悄的,到处都种满了花花草草,馥郁芬芳的气息从进门起就十分浓郁,整个院子像一座缩小的花园。
尚忆知道这个。
是因为王后喜欢花。
帝国的王后
尚忆赶紧打消脑海中浮现的那道纤丽背影,定了定神,小心翼翼地推开了殿门。
外间没有人,十分安静,只有蜡烛的火苗悄悄地跳动听说王后喜欢看蜡油滴下来的样子,陛下专门为他建了一座工厂,就为了给王后收集各式各样的蜡烛,摆在宫殿里让他看。
走到廊中时,有清晰的声音传来。声音的主人似乎有点生气:你走开一点,不要碰我!
而后有人低声说了什么,那声音又说:不要,我不同意,你很臭,走开一点啊!
尚忆站在门口犹豫着不敢敲门,这下倒是完完整整听见了里面的声音。
因因。嗓音沙哑,但听得出来,是他们帝国伟大的王上的声音。
只是这声音和平常任何时候都不一样,竟然有些低声下气的意味。
尚忆足足等了十五分钟,终于鼓起勇气敲了敲门。
里面的响动完全停止了,过了片刻,有人打开了房门。
他逆着光站在门边,乌黑柔顺的发丝散落在腰间,双颊生晕,是极逼人的艳色,浓密的睫毛垂落时,在淡黄灯影下显得动人极了。
尚忆不敢再看,他已经察觉到陛下令人不寒而栗的神情和被人打断的不悦。
给您。他一把将盘子塞给门边的人,低着头急匆匆走了,只听见零星一点,似乎是他在道谢。
容因端着点心才关上门,傅敛坚硬的胸膛就从后背贴上来,他伸出手臂紧紧抱着他,不多时,炽热的吻一点点落在容因纤细的脖颈上,留下一点点绯色的印记。
容因嫌弃地推开他:都说了你喝酒了就去客房睡,臭死了。
傅敛坐在躺椅上不说话,也不反驳,看上去还有些可怜。
容因轻轻踢了他一脚,傅敛就抬起头来,墨黑的眼眸里暗沉沉的,没有一丝光。
为什么不愿意去睡客房?容因看他反应有点迟钝的样子,就起了点逗弄的心思,他俯下身,双手撑着扶手,睁着一双水光潋滟的眼眸看着傅敛,吐息温温热热的,像初春的杨柳梢拂面而过。
傅敛眼神迷离了一会儿,本能让他强硬地按住容因的后脖颈,把他拉向自己,薄唇轻轻印上他,容因身上好闻的蜜桃甜香似乎变成了催.情的毒药,让他上瘾,诱他沉溺。
容因就这么捧着他的脸,垂眸和他接吻。他一下一下小朋友似的轻轻啄吻着傅敛,却又不许他靠近,声音犹如海边吟唱的塞壬,傅敛,你喜欢我吗?
喜欢傅敛惩罚地咬了咬他柔软的唇瓣,呢喃耳语,我爱你因因。
真乖。容因满意了,就推开他,望着他有点委屈的样子,故意说:你好臭,今天不要。
他说完,却没离开,反而更深地低下来,缠绵的吻落在傅敛凸起的喉结上,牙齿微微用力,留下一长串濡湿的水痕。
傅敛的呼吸骤然沉重起来。
容因这下玩够了,就站起来,高高兴兴地说:我听说喝了酒的男人不行的,你不睡客房,我去睡,晚安哦。
他挥了挥手,转身真的朝门边走去,下一瞬,雄性荷尔蒙的气息扑面而来
啊!
第12章 养小孩
又是一声细响,蛋壳上的裂缝更大了,灯光透进去,容因看见了一抹大海一样幽深的蓝,还在莹莹晕着光。
他睁大眼睛,蹲下/身,凑近了看,那蛋壳里面果然有一尾人鱼,正在艰难地拆着壳,似乎想要出来。
容因惊喜极了,当即就要用手帮它把壳拆开,却被傅敛捏住了手腕。
傅敛拉着他的手腕把他带起来,告诉他:殿下,让它自己出来,您忘了吗?《护养指南》上说,人鱼破壳的时候不要替他拆蛋壳,不然这样出生的人鱼会十分脆弱。
容因紧张地啊了一声,立刻说:那、那我不拆了,它今天可以出来吗?
他还是很担心:它是被我摔出来的,算不算早产啊?
早产的孩子都身体不好呢。容因小小声说,我也是早产,听哥哥说,我刚刚出生那几天,连呼吸都很微弱,只能住在暖箱里,抱一下都不行。
傅敛低低地笑了一声,莫名地问:殿下是不是很喜欢小孩?
当然没有。容因矢口否认,满脸嫌弃地说,我才不喜欢小孩,又吵又闹腾,一点都不听话。
是吗。傅敛笑笑,并不戳穿公主殿下每次看见小朋友就走不动路的事实,没关系,以后闹腾的时候殿下扔给我就好。
容因没发现有什么不对,还欣喜地说:真的吗?那我可以勉强同意养一个小孩。
他蹙眉思考了一会儿,像模像样地计划起来:送养院好像离皇宫不远,我可以让顾灼带我偷偷溜出去看,如果喜欢的话就带回来养。他说得轻巧又简单,显然还并不太明白养小孩真正的意思,更像随口说要养一只宠物。
傅敛叹口气,又不由自主地觉得他可爱。
说起来,顾灼最近怎么都不找我视讯?真奇怪,他往常恨不得一天二十四个小时跟我视讯
傅敛没想到公主的话题跳跃的这么快,此时见他真的准备打开光脑翻找顾灼的联系方式,想起什么似的,立刻咳嗽两声,有点狼狈地转移话题:殿下,人鱼好像要出来了。
话音刚落,白色的蛋壳彻底碎成两半,一只人鱼慢悠悠地从里面爬出来,它很小,不过两只巴掌大,分明是个才从蛋壳里爬出来的幼崽,看上去却并不显得对陌生环境的害怕和紧张,反而有种说不出的悠然自在。
容因眼睛亮亮的,用手掌把它托起来,捧在手里,凑近它仔仔细细地看,那只人鱼呆在他手心时非常乖巧,甚至主动伸出舌头舔了舔容因脸颊的一只小酒窝,还甩了甩漂亮的鱼尾巴,又用它轻轻绕上容因的小拇指。
它好可爱!容因对自己的人鱼很满意,兴奋地叫傅敛:你看!它好像很喜欢我,它用尾巴缠我的手!《护养指南》上说了,人鱼用尾巴缠你就是喜欢你!
傅敛其实不太喜欢这条人鱼,它看起来太不像一只愿意被豢养的温和生物了从它还是一颗蛋起就是。只是它似乎很聪明,从不在容因面前表现出来。
容因还在兴头,他不由分说地拉过傅敛的手,小心翼翼地把人鱼放上去,嘱咐他:你好好看住它,不要让它摔跤了哦。我去给他找鱼缸,马上回来。
他说完就兴冲冲地跑出了卧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