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一个字,从嗓子眼挤出来,沙哑又无奈:算我求你。
她往下问:求我什么
他不说话了。
她从他手里抢过车钥匙,将车门解锁,打开车门重重一关,隔着车窗看他。
沈总,你是个有身份的人,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你自己心里有数,我不勉强你,你也别来勉强我,咱俩好聚好散,行吗
沈逢安一双眼红着盯她。
她转身离去。
高跟鞋的声音越来越轻,最后被车发动油门的声音取代。是她开车走的动静。
车库回归寂静。
沈逢安动了动手指,指腹间还留着她的香气。
她在他身边这些日子,对他的脾性摸得一清二楚,知道他不会强迫她。他留她这些日子,明知道她柔中带刚,软成水的外表下藏着一颗无情的心,却偏偏不信邪,跑来撞南墙。
沈逢安颓然静坐,心想,撞就撞吧,反正撞一次也是撞,撞十次也是撞。
万事开头难。
他想了想,给沈老爷子打电话:爸,我要是给你留个儿媳妇,你会替我好好照顾她吗
沈老爷子吓一跳。三十六年了,他头一回从沈逢安嘴里听到儿媳妇这个词。
沈老爷子虽然平时嘴里说着让沈逢安结婚,但其实心里没有期盼。搁以前,他让他儿子结婚,那就是耽误人家姑娘。但现在还好,满大街二婚三婚多的是,沈逢安也结了扎,没什么后顾之忧,嫁进他们沈家,也不算太吃亏。
沈老爷子小心翼翼试探问:你把你的情况和人交待了吗咱们沈家,不兴骗婚。
沈逢安闷声道:我会和她说清楚的。
沈老爷子松口气:既然你决定了,那就放手去做。人生苦短,你应该明白这个道理。
沈逢安笑道:没有人比我更明白这个道理。
星光公司半个月后被人火速收购,新上任的老板财大气粗,一来就给每个人发了大红包,尤其是阮糯身边的工作人员,除了有大红包,还有双倍薪酬。
刚拍到一半的电影不拍了,直接付高价违约金,重新建了国际班底,用之前拿下的项目,准备进军国外各大电影节奖项,顺带着定下阮糯未来两年的通告安排,全是国际电影,班底自组。
不为票房,就为拿奖。
网友1评论:666,烧钱啊。
网友2评论:下血本了,问题是,阮糯好看是好看,可她那演技,真拿得下国际奖项吗
网友3评论:人金主也不在意钱吧,女朋友开心就好。
沈逢安难得出现在媒体面前,相熟的人看到他出现在电视上,纷纷震住,以为自己眼花看错,将电视声音开大,发现不是幻觉。
记者问:沈总作为星光新一任老总,未来有什么打算
沈逢安面瘫脸:希望能让更多的人认识阮糯,喜欢她,了解她。
记者觉得哪里不对,继续问:对于公司的前景,沈总有什么看法
沈逢安:阮糯这小女孩挺好,前景一片光明。
记者硬着头皮问下去:未来对公司旗下其他艺人有什么寄语吗
沈逢安:谢谢你提醒我。我立马派我的助理安排解约,我们公司很好,但只适合阮糯一个人发展。
沈逢安这次的阵仗动静太大,圈内圈外都知晓了,友人感慨:沈逢安是不是前几年禁欲禁疯了
沈逢安有了计划,做起事来也就得心应手。他也不到阮糯跟前露面,信息电话一律不发,不慌不忙地,等着她找他。
却不想她比他更能沉得住气。沈逢安终于忍不住,这天从陈姐那里拿了车钥匙,她一上车,望见司机座坐的是他,笑了笑,淡定自若,沈总,改行做司机啦
沈逢安一言不发,将车开到西郊别墅。
她不肯下车,沈总,你口味别太重,囚禁play什么的,犯法。
他早就一步步攻陷她身边的人,现在他就是将她关起来,也没人敢说什么。她有这个担忧,情理之中。
沈逢安将她抱出来,做好了被她打的准备,她却安静地窝在他怀里,饶有兴趣地盯着他。
沈逢安呼吸一紧,移开视线:上次没说完的话,我今天重新说给你听。
她嫣然笑道:什么话,我不记得了。
沈逢安低垂眉眼。
还能怎么办
都已经到这份上,栽了就是栽了。除了乖乖认输,别无他法。
他抱着她进了客厅,不再掩饰自己的痴迷,没事,我记得就行。
她收起笑意,大概是将他的话听了进去,怀疑地看他:就只是说话,不做其他的
沈逢安拿出早就备好的手铐脚铐递到她手里:这样总放心了吧
他被拷牢了,她将钥匙丢开,趾高气昂地爬上沙发站起来,踢了踢他,快说。
她这样任性,他却一点都不生气,反而笑着往她脚下送。挨了两三脚,就当还上次强吻她的债。
小阮,我很喜欢你。
她不满意:有很多人都喜欢我,我不缺你的喜欢。
沈逢安微敛嘴角,腆着老脸将话收回:说错了,不是喜欢。
她明知故问:那是什么
沈逢安认真地告诉她:是多活了十六年的悔恨。他自己说出来,觉得肉麻,想要打住,却忍不住地往下说,心不是自己的,是在她耳边筑巢的蜜。
小阮,你知道我的名字,为什么叫逢安吗
她盘腿坐下来,眼睛里像揉了一把碎星星:为什么
沈逢安:因为我家里人知道我这一生,注定无法安宁,所以才给我这么个名字,算是慰藉。他想起什么,脸上浮现笑意,小阮,都怪你太可爱,我本来不想打苦情牌,实在没法了,只好使出杀手锏。
她假装什么都不知道,杀手锏
沈逢安长长叹一口气,之前我欠你半个秘密,现在还给你,我藏了大半辈子的秘密,也全都告诉你。
他没对谁诚恳过,除了沈老爷子,几乎没人知道他的事。
我二十岁那年结扎,一是因为陈寅的出现,他母亲比我大四岁,扎破了套,留下了孩子,选在我二十岁能够自由支配信托基金的时候突然出现,将孩子丢到沈家,拿着钱就走了。你放心,她决不会重新出现,前几年得了癌症,死了。
他说着话,眼神贪恋地扫她,她挨在他身边,肩头碰着他的,像从前那般亲近。
沉重的事忽然变得不再沉重,他不想面对的事实,也因为想要奉给她的诚恳,而变得轻松起来,他慢吞吞地说:我结扎,还有一个重要原因。我们沈家,有家族遗传的病史,我身上就带着病,随时可能发作,不想祸害后人,所以干脆结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