包括亲自当着祁王的面,告诉他,她不愿嫁他。
时间选在言喻之出门之后,正好是晌午,她让人备了马车,直奔祁王府。
祁王听闻言婉来了,以为自己听错,反复确认,这才敢相信,言婉是真的来赴宴了。
本来没抱希望,以为她会婉转拒绝,她让她的兄长来还玉佩,其中意味,他很清楚。
这门亲事刚定下来的时候,他的姆娘总叹,说是她高攀了他。如今看来,倒是他高攀了她才对。
祁王慌忙整理衣冠,临出门,觉得哪里不妥,低头一瞧,今日穿的锦袍太过皱旧,回屋换了套袍子,这才匆匆赶去见她。
她在亭子里等他。
他走近了一瞧,下意识屏住呼吸。
美人婷婷玉立,玉骨冰肌,一缕婀娜小腰,似柔柳般柔弱,侧颜清丽,粉白黛绿,风吹仙袂飘飘然仿若下一秒就会踏风而去。
他到跟前鞠一礼:小王见过仙子。
少女捂嘴轻笑,王爷莫要打趣阿婉。
两人对视而坐,他正想着该如何讨佳人欢心,却在这时听见她说:王爷,阿婉此次前来,是有要事相告。
祁王:有何要事
她盯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字道:我想退婚。
她说退婚,他本不该觉得意外。早前从她兄长的态度可见一窥,言首辅似乎不是很满意他这个妹婿。大概是想给她配更好的。
他以为退婚的事会由言喻之出面,却没想到,竟是她亲自前来。
祁王心头生出羞耻的想法,觉得她或许是想来见他一面,顺便让他做好准备,以免日后伤心。
她的婚事皆由言首辅说了算,她自己做不了主。
他决心要做足表面功夫,退婚停顿数秒,皱起眉,殷勤地吐出两个字:不退。
少女又道:我不想嫁人,就算王爷不退婚,我也不会出嫁的。
这一下,他再也找不到理由。
瞧,是她自己的意愿,她连不想嫁人这样的话都说了出来,可见,不止是言首辅对他不满,她也对他有不满。
祁王眉头蹙起,小王不明白。
少女气若幽兰,倦倦地看向亭外,王爷不必明白。
祁王心里生出不甘来,早就料想到的事,摆在眼前时,他却忽然不想接受了,你不喜欢我
少女转过来瞧他,对,不喜欢。
她的神色冷漠异常,他却跟丢了魂似的,一双眼紧紧盯着她,怎么也移不开目光。
世上怎会有她这样绝情的人好歹他做了她三年的未婚夫,纵使中间几年没有任何交集,他也才和她见过一面,他对她而言,是个陌生人,却也是个崭新的人,她怎可轻易下结论,说她不喜欢他
在男女之事上,祁王头一回生出挫败感。
他有张俊秀温柔的脸,举手抬足间也尽是风雅姿态,从来没有女子与他接触后说不喜欢他的。他觉得,就凭他这张脸,她也应该留点时间看看再说。
话抛出去的时候,祁王方觉失态:婚后你会喜欢我的。
她站起来,没有多看他一眼,冷冷离去,王爷既然如此自信,何不现在就赢得阿婉的欢心,阿婉只嫁心上人,你不是阿婉的心上人,阿婉不会嫁你。
她从他面前走过去的时候,白狐斗篷下拢着的淡淡洛玫香扑进风里,他嗅了一嗅,怦然心动,下意识抬手,只来得及碰到她微微扬起的刺绣衣角。
祁王喉头一耸。
她不是来退婚的,她是勾人魂魄的。
天色渐暗。
言喻之一回府,照常询问管家,管家支支吾吾,最终还是说出了言婉今日去祁王府的事。
言喻之大惊失色,青筋暴跳,耳旁嗡嗡作响。
她去祁王府,做什么因为她想见祁王难不成,那日初见后,她就对祁王生出爱慕之心了吗
她想嫁祁王
乱七八糟的念头涌出来,按都按不下去。浑浑噩噩回到书房,她已经在屋里等他了。
兄长,你今日回来得好晚,用过晚膳了吗,要不要
他目光如炬盯着她,话里怒意尽露:谁给你的胆子,竟敢独自跑去见别的男子
作者有话要说:言言:超生气哦,炸毛。
第31章
他的神情狰狞可怖,像一头发狂的猛兽,毫无平日的淡定从容。言婉隐在半明半暗的光线中,匆匆探一眼,随即埋下头,小脑袋摇晃着,细声细气:我没有。
她话里满是慌张,分明就是心虚。言喻之更加生气,胸膛怒火咻咻往外冒,几乎要爆开来。
他扼住她的手腕,一把将她拽过来,强迫她看着他。
她仰起脸,他望清她面上的神情,害怕,畏惧,还有怨气。
心里那把火,瞬间将言喻之烧得理智全无。
因为另一个男人,她对他撒谎也就算了,如今竟然还怨他!
言喻之气得无所适从,手边没有什么东西可摔,索性掰了玉扳指往地上狠狠摔去,玉石坠地破碎开来的声音,悦耳却冰凉,听得人肩头一抖。
以后没有我的准许,你哪都不许去!
言婉怔怔地望他,语气颤栗:兄长
她的身体与她的灵魂互不干扰,此刻她的眼神怯弱无助,但她的心却冷静自若。
她审视眼前这个勃然大怒的男人。
他从前是多么的孤傲高冷,如今却因为一点小事气急败坏。她知道,他最厌恶他自己发病时候的样子,因为他无法控制自己,无法掌握一切。而现在,他在她跟前,却比发病时还要暴躁,更可怕的是,他再也无法控制他的心了。
他说过,他愿意接受她的一切坏心思,殊不知,她的坏,超出他想象万倍。
言婉眼中含了泪,水盈盈的两汪,红唇微撅,委屈至极:兄长是要将我关起来吗
言喻之怒火中烧:是。
她蓦地一下哭出来,阿婉最讨厌兄长了。
言喻之倒吸一口冷气,数秒,他整个人犹如抽魂剥魄,僵硬地问:你说什么。
少女哭得泣不成声,讨厌兄长,最讨厌兄长了,兄长为什么不相信我,为什么问都不问一声就要关我
言喻之呆呆坐在那。耳边少女说的话,越飘越远,他听不见她后面说的话,脑海中反复徘徊她的那句最讨厌兄长。
她怎么可以讨厌他她明明说过,在这世上,他对她,最重要。
言喻之忽地喘不过气,像是被人卡住喉咙,他低下腰大力咳嗽,袍上全是咳出来的血丝痕迹。
少女愣住,兄长,你怎么了。
言喻之痛苦地伏在膝上。他又开始发病了。
这一次,比之前更要痛苦。他痛的不止是身体,还有心。心里的痛,胜过身体痛楚百倍。
少女熟练地掏出随身携带的小刀,毫不犹豫割破自己的手腕,鲜血汩汩而流,她颤抖地递到他唇边,眼角犹挂着泪珠,兄长,喝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