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慎之没有让司机停下,抱青,那是你的事。
说完,他扬长而去。
傅抱青郁闷地跺了跺脚,他在路边游荡了一会,肚子饿得紧,买了点甜糕,不敢进门,因为刚才章慎之说的话,他忽然不知道该怎么面对白玉萝。
她最讨厌别人骗她。
他一时没注意忘记嘱咐慎之,就捅出了这样的篓子。傅抱青现在胆子小的很,芝麻大的事,只要涉及了白玉萝,他就觉得天都塌下来。
他靠在门边,不知道她回没回去,他出来有一段时间了,万一她等不及,自己先回去了也说不定。
傅抱青一边啃面团饽饽,一边吹冷风,心里拧成千百道,想着该如何替自己辩驳。
忽地二楼的窗打开,他听见她的声音:抱青,你怎么不进屋,刚才我就看见你在前面那条街走来走去。
傅抱青一愣,往前走了几步晚上没吃饭,刚才出去晃了圈找东西吃。
他抬头望见她倚在窗边,正好是他的房间,她笑着冲他招手,又指了他手里的东西:你在吃什么
傅抱青答道:小甜糕饽饽。
她点点头:外面风大,你进屋来。
傅抱青深呼吸一口气,掏出钥匙打开门。
恰逢她从二楼下来,站在楼梯上对他说:抱青,那东西不好吃,你别吃了。
他肚子饿得紧,低头又咬了一口,还挺好吃的。
白玉萝往厨房去:我不会做饭,就随便下碗面吧,你凑合着吃。
傅抱青一愣,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回过神,欣喜若狂,立刻将手里的甜糕丢掉,巴巴地凑过去,心里喜滋滋,嘴上客气道:这多不好意思,哪能麻烦少夫人
她打断他,以后叫我玉萝。
傅抱青瞪大眼。
虽然他已经在心里唤了她千遍,可是从来没有在她跟前光明正大地喊她的闺名。总是少夫人地叫着,顶多回过头和李大说话时小心翼翼地拣出一声玉萝。
此时他们已经走到屋子后面通风的地方,她开始拨弄煤球炉,不太熟练,架锅生火。
傅抱青自己蹲下来,怕弄脏她的手,将东西都备全,一碗面出锅,也就劳烦她将面放进去而已。
他捧着热乎乎的面,脸上笑意满满,两人回到屋里,在餐桌边坐下,他不舍得吃,盯着腾起的白气,嗅一下都觉得是天上珍馐。
他选在这时面对自己的恐惧,我不是有意骗你的。
她好奇地看他:什么
他长长吐口气,就慎之和你说的那件事。之前我骗你说我自己是孤儿,无父无母,你
话未说完,她撑着脸颊笑起来:就这事
傅抱青生怕她不高兴,怯怯地低着头,想看她,又不敢看她,只好用余光去瞥,瞥见她脸上依旧微笑,没有半点动怒的意思。
她说:我早就猜到了,所以并不意外。
傅抱青:啊
白玉萝伸手戳戳他的额头:就你这个小呆瓜的样,能瞒得过谁,哪有孤儿像你这样,博通古今学识过人,傻子都看得出,你是大户人家出来的小少爷。
他一急,搭住她的手腕,那你不怪我吗
她像是听到什么笑话一样,傻瓜,为什么要怪你。傅家的小少爷是我白玉萝的手下,说出去多洋气。
傅抱青痴痴地望着:我给你当牛做马都行。
话说完,他意识到自己又犯了毛病。他时刻谨记着,决不能让自己的爱意给她造成负担,一时得意忘形,真是该死。
她指了指桌上的面,快点吃,吃完早点休息。
他立刻埋下头吃面,一刻都不敢耽误。
吃一点少一点,心疼这碗得之不易的面,觉得它被他吃进肚子里,完全就是暴殄天物。
他想到什么,动作慢下来,试探地问:以后我还能继续跟着你吗
她:当然可以,我又不会赶你走,再说了,给我一百个胆子,我也不敢将傅家的小少爷扫地出门呀。
他有点急,心里的话全都往外抛:你别把我当傅家少爷,我只有一个身份,那就是你的傅抱青。
他望她,她双手撑着下巴,百无聊赖地说,抱青,你嘴太甜了,听得人耳朵发腻。
傅抱青抿起嘴,那我改。
她将茶杯推过来,改什么
他一把握住茶杯上她的手背,改你不喜欢的地方。
她摇摇头:我没有什么不喜欢的。
傅抱青:那就是喜欢。
她凝望他,他真诚无辜的眼神,像极了林间小鹿,透着不谙世事的纯粹与活力。城里没有哪位年轻姑娘不喜欢他的。
可他从来没有看过其他人。
他只喜欢她。
她轻启薄唇,问:抱青,你喜欢我什么
傅抱青:所有。
她点点头,继而站起来往楼上去。
傅抱青颓然地坐在那,他以为她突然离去,是因为她嫌他说话太腻歪。他悔啊,怎么可以如此不知道分寸。明明前一秒还好好的,说到底,还是他太不知足,想要更多。
傅抱青捂住脸。
可是,他如何能压制得住自己的感情。
她可是白玉萝,是他唯一心爱的女子。面对她,他根本止不住自己心里的欲望。他就是想要更多,无时无刻不再肖想,想得快要发疯了,可是他不敢说。
怕吓跑她。
每一个字每一句话,都要斟酌,爱意太满,就会惹人厌恶。
傅抱青无力地瘫在餐桌边,正想着该如何补救,忽地听见她的声音。
抱青。
他含泪看过去。
她站在楼梯上,问他:我缺个爱人,你要试试吗
这几天城里传得沸沸扬扬,章家的少夫人,有了情人。情人不是别人,正是跟在她身边做事的傅爷。
换做别的寡妇出这档子事,只怕早就被唾沫星子淹死。
白玉萝不一样。她要找情人,全羡城的男人排着队任她挑。最多也就嫌她挑的男人太过年轻太过俊俏,累得他们再无一点机会。
傅抱青最近特别得意,见人就发钱。商会里的人也知趣,在傅抱青跟前,不再唤白玉萝为少夫人,转而跟着外面的人唤白老板。
李大激动得泪流满面,不是因为高兴,而是因为他输光了钱。
傅抱青给他塞一个银元,虽然你老是揶揄我,但我这人大方,就不和你计较了。
李大拿了银元,那你倒是多给点呀。
傅抱青心情好,又给他一个:我现在是她背后的男人,确实应该大方点。
夜晚参加晚宴,傅抱青穿得整齐顺条,比平日还要俊上十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