票证年代的日常生活[空间]作者:吃睡一条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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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谷霞夫妻人到中年忽有幼子,两人为此而起的变化自然就更大。
先说程谷霞。
一年半以前,沪上中学生的毕业分配不再实施四个面向的政策,而是开始实施‘全国江山一片红’——所谓一片红就是指把所有的学生都发配去上山下乡,不管是不是独生子,也不管前面兄姐的‘去向’。高椿比陶小霜小两岁,是69届的中学生,于是正好撞上了一片红的‘第一枪’。她和高家人程家人知道这事后当时就懵了。可政策就是政策,于是几个月后高椿还是哭着坐上了知青专列,去安徽修地球了。唯一值得欣慰的是大舅程谷余一家也在安徽,可以就近照顾她。
高椿走后,程谷霞一星期跑两次邮局,给她寄东西寄钱。不久后,她在邮局里晕倒了,这才知道自己怀孕了,这事让她又惊又喜,什么都忘了,之后几个月都没给高椿寄东西寄钱;高椿手里的钱倒是够用,但她是用着上海的白玉牙膏和固本皮皂长大的,用不惯安徽粗制滥造的牙膏和肥皂,用完了只能给高四海写信。高四海这才知道有这事,从此以后由他负责给女儿寄东西。事后,高椿写给姐姐陶小霜的信里不免有些报怨:‘妈妈现在是把我抛诸脑后了……’
陶小霜对此颇有感触,又不禁有些释然,她回信说:“……我曾为妈妈的偏心想过很多,如今看来,其实妈妈就是那种笨拙的母亲——做父母的难免会有偏爱的子女,有些家长心里虽有偏爱,行为上却能做到均爱;有些则不行。如此,只能作子女的理解和包容一二了。”
高椿过了一个月之久才回了信,信上只写了一句:‘谁言寸草心,报得三春晖。’
陶小霜回了封只有两个字的信:“共勉。”
至于高四海,他的变化也不小。他用一年的时间戒了烟,据陶小霜观察,他的酒量也减了,现在他更是养成了每天早起1小时锻炼身体的习惯——因为这个,他完全没有对葛根粉的事有所怀疑,还以为自己的身体是因为锻炼的缘故才强健起来的。
另一方面,他对子侄辈的态度也改变了,陶小霜分去华一后,他热心的多次面授机宜——老实说,他的话确实言之有物,对陶小霜的帮助不小。而且,他还请迎军哥在长白山食品厂的师傅吃过几次饭。这些事,以前的高四海可不会做。
在一次面授机宜时,高四海说起一件事:虽然系统不同,但据他猜测,陶小霜想要从总务转到教务,不会是件容易事。
陶小霜半信半疑,向老张和老马一打听,才发现确有其事。
在华一,已经有好几年没有后勤的干事转为老师了。问两人原因,却说这就是惯例,没什么原因。
陶小霜开始想不明白,后来待久了她才有了些想法:同样的条件下,比起学校的后勤来,教务处和老师们更愿意接受校外的人是因为后勤和教务其实有一层管理和被管理的关系——理论上后勤的职责是为老师的教学活动服务,但事实上后勤却成了学校实际上的‘管理者’;而教务的干部都是老师出身,不免抵触这些反客为主的人捞过界。本来,要是教学能力足够优秀,这事也是可以有例外的,但这几年这条路也不通了——高考都停了,谁还正经上课。
因为这个,陶小霜还郁闷了一段时间,最后她决定进修还是要争取的,至于转到教务的事,到时再说吧。
……
早早睡下后,陶小霜三呼‘迷雾镇’,然后一降落她就看见孙齐圣在面壁。
他面朝墙壁,站得笔直。陶小霜走到身后,都一动不动。
陶小霜没好气的扯了扯他的短斗篷,“巡夜去。”
“哦”,孙齐圣应声就走,毫不耽误。
见他这么老实,陶小霜倒是感觉气消了不少,原本还以为这猴精又要耍滑头,结果他却照着昨晚自己气急时所说的‘面壁思过,禁止啾啾’的话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