狍子精眼睛瞬间变得贼亮,一根又一根,他吃的肚皮滚圆,舒舒服服的在地上滚了一圈。
“好好吃呀。”
他揉着肚皮感叹。
待到他将自己唇边最后那点儿糖浆也一一舔干净,他又想起上次涂幽一根糖葫芦要他一块银元的事情,不由地警觉起来,小心翼翼地喊:“主人?”
涂幽正躺在洞口晒太阳,听见声响懒洋洋地睁了睁眼,问:“喊我作甚?”
狍子精期期艾艾地像口吃,说:“那…是不是…我我呆在你身边,就…就不用还钱啦?”
涂幽点了点头,翻了个身瞧着他,眼角那颗泪痣仿若会蛊惑人心。
“但你就是我的了,我让你往东,你不能往西。”他闭上眼,勾了勾唇角说。
“不能顶嘴。”
“不能乱跑。”
“也不能…”
他一扭头,却发现身后早就没有人了。
他直起身往后看了一眼,便见狍子精不知道什么时候溜到了镜花水月池旁边,他撅着个屁股,眼瞅着一不留神就要栽下去。
涂幽当即便站起身,三步并作两步走到他身边,伸出手便把他捞到了身后。
“你主子说话,不能不听知不知道,啊?”他拧起眉,作一幅凶恶状。
狍子精点了点头,然后伸手指了指镜花水月池问:“主人,那是什么?”
涂幽松开手一看,便见那镜花水月池里重又出现了幻象。
破庙里仍是一片尘,灰扑扑的,像是许久没有人来打点过的样子。八仙桌上的碟子里倒是被放了几个果子,歪七扭八,不知道是在哪儿捡来的,表皮都有些皴裂,不知道陈了多久。
一个女孩儿跪在桌前面,恭恭敬敬地叩了三个头。
那女孩儿穿一身打了补丁的破烂的小棉袄,扎了两个麻花辫儿,脸上虽然被冻的有些发红,但眉眼之间可见清丽。
涂幽见状索性拉着狍子精坐在了镜花水月池边上。
狍子精问:“她是谁呀。”
涂幽翻了个白眼说:“你爷爷我成精这么多年,来上香的人这么多,我怎么会全都记得。”
“可是你不是说这庙里供的神仙是你吗,神仙怎还会忘记自己的信女呢?”
涂幽顿了顿,拧住了他的耳朵,恶狠狠地说:“神仙还吃狍子呢。”
狍子精吃痛,拧了拧眉不说话了。
那小女孩细细的腔调,软软的,听上去还很温柔,她搓了搓冻的有些发僵的手,说:“我娘从前总带我来这里,您还记得吗?”
破庙里呼呼的风声,几乎要淹没她说话的声音。
“好久没来啦,因为我们搬家啦,前两年雪崩把我们家给砸坏了,我爹死了,我娘就带着我寄住在了我叔家。我叔家离这里太远了,我走过来要快两个时辰呢,我娘年纪大了,走不了这么多路…”
她有些笨拙地解释道,唯恐神仙以为她们心不诚。
“我娘今年生了场大病,我婶婶说治不好了,我才不信,她那么坏,一定是骗我的,我娘从前老是跟我说,这方圆百里的神仙,数您心善,这次您也发发善心,保佑保佑我娘,让她早点儿好起来吧。”
“要是我娘真的好起来,下次…下次我来还给您带果子。”
说罢,她又叩了几个头,然后搓了搓自己的手,提着自己挎着的小篮子,起身一步步走出了破庙。
外面风雪交加,破庙的门窗呼呼地响,镜花水月池里恢复了平静。
狍子精扒在池边往里看了一眼,歪了歪头,问道:“怎么没有了呢?”
涂幽打了个哈欠,“你以为看戏呢。”
狍子精悻悻收回了手,坐到他身边问:“对着那尊神像许愿,被神仙听到了之后真的会灵验吗?”
涂幽闭上眼睛,眼睛遥遥穿过洞口,看着外面又扬起的雪打了个哈欠。
“神仙还有一堆糟心事儿呢,哪里会来管人间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