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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
谢仙君听到这话,微微一滞。
他蹙起好看的眉头,偏了偏头,似乎有些不解,黑发在他眼前垂下一缕,该死的性感。
丁筹趴在老公怀里喘了好一会儿粗气,他羞愤欲绝,但又无法抵抗仙君的威压,如果仙君一直用境界打压,那他注定得将所有事情全盘托出。
“此话,怎讲。”
果真,谢仙君还是问了。
丁筹长吸一口气,忍受着身体上的麻痒,颤抖着确认:“你修无情道后,是不是忘记了很多东西。”
谢仙君好像觉得眼前那一缕碎发不太舒服,微微眯了眯眼睛才薄唇轻启:“……不记得了。”
这回答意料之中,丁筹咬唇:“你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是什么时候吗?”
谢仙君又偏偏头,让那缕碎发不要遮挡住他看向道侣的目光:“第一次……”
“是在宗门测灵石。”
他说的地方,是丁筹很早以前,第一次穿越进这个世界中所发生的事。
丁筹还记得,那时自己只是个死过一次的普通人,上辈子他用手堵住了核反应室的隔离门,过不了多久就开始流鼻血,再然后,眼睛里也冒出鲜红,他很痛苦,然而很快,便什么都感觉不到了。
重新睁开眼睛,他发现自己变成了个名门望族的世家公子,被家族委以重任推举进天道宗求道。
虽说这身子平时有修习武艺,但仍旧差点爬死在天道宗前的九十九万阶阶梯上。随后半死不活的开始测灵,又被诊断出了五根全废,只是个当仆役的命。
人生真是大起大落落落落落……
平心而论,那会儿他真想直接回家算了,当个凡人也挺好,还不用碰核反应堆。但来都来了,还爬了这么久梯子,不见男神一面就回去多亏啊!
于是,他果断询问身旁的看门人,能不能将自己配给谢仙君所在的山头当杂役,他记得那个时候的谢仙君,无情道已小有所成,宗门为了他能安心冲刺元婴后期的化神劫,将长情山顶分予他定居。
长情山顶的无情峰,终年被积雪覆盖,本不是凡人该去的地方。
但有几个废灵根子弟却觉得那里或许存在着机缘。毕竟谢仙君不问世事多年,但又总是出入各类秘境,如果能随意赏赐几件秘宝下来,他们的仙途说不准还有救。
于是丁筹一呼百应,废灵根们都想去大能府邸混口饭吃,他个五根全废,在一群三四根中显得毫无竞争力。
但他这人就是勇于挑战无解之谜,从大学时选择了核专业就能看出来,丁菜鸡摆事实讲道理,大有一番舌战群儒的架势。守门人进也不是退也不是,既觉得丁筹说的有道理,又不想得罪那几个有靠山的宗门子弟。
正为难着,突然天光乍现,一白衣飘飘的修士,影影绰绰的从空中飘落,翩若惊鸿的身影,令四周庄严的主殿都显得黯然失色。
“谢少钦,准备离宗探境。”谢仙君的声音很冷,他没有看在场的任何人,同守门人交代完行踪后,就径直向大门走去。
仙君出现的那一刻,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像是接受御召般,不敢有任何逾越。
宗门中的元婴修士,只有谢少钦距离化神只差临门一脚。大家都相信,以谢仙君的能力,天道宗很快就会变成拥有化神期大能的顶级宗门。
“谢!谢仙君——!”
打破寂静的,是一声高亢的招呼,只见丁筹从人堆中挤出来,冲着谢少钦奔去:“我想当您的仆役,我什么都能做!”
守门修士可能没见过这么初生牛犊不怕虎的愣头青,赶忙快走两步压着丁筹躬身:“仙君恕罪,他是今天才来的凡人,不懂规矩!”
但凡有点灵根的人,在谢仙君强大的威压面前都不敢造次,只有丁筹这蠢货能有胆子扑上去抱大腿。
仙君转回身,似乎是在看他,又似乎什么都没看,只是淡淡的点点头。
“那去长情山吧。”
他没再多话,径直又如一片雪花般,飘走了。
如此短暂的会面,谢仙君竟然还记得?
丁筹觉得很不可思议,那天的确是曾经的他与谢少钦第一次会面,并带给了他无法比拟的震撼。
原来书中所写的……都是真的。
真有那么一个人,如同天边的白云,既虚无缥缈,又真实存在。他的空寂,仿佛矗立在雪山之巅的孤松,又像是深海之中的孤岛,没给自己留下任何退路,于绝处,安然生长。
所以仅此一面,误了终生。
“你那个时候,想去当我的小厮。”眼前的谢仙君仍旧抱着他,声音低沉。
“我以为一介凡人,绝对无法在长情山久居。”
谢仙君的声音很平缓,是跟施加威压时完全不同的温柔。
“但等我从秘境回来后,却发现你在山顶,裹着棉衣等我。”
丁筹顿时脸颊通红。
“啊啊!黑历史别提了!”
', ' ')('其实自那天谢仙君走后,门人便让所有想去长情山的修士自行选择,刚开始还有很多人同行,但在前往长情山的路上,就路陆陆续续离开了一批。
好不容易到达山顶,又看到那永不融化的大雪中,只有一间破败的小木屋。
仆从们顿时崩溃了。
这里没有可口的食物,没有温暖的住所,他们还只是个凡人而已,他们不想死。
只剩下两人,同丁筹一起修缮仙君所居住的枯枝木屋,但几天后,他们也走了。
雪下的依旧很大,冰封般的世界中,只残余丁筹一人。
他的粮食快吃尽了,再不走或许真的要死在这里。
他不是没动过离开的念头,毕竟爱豆已经见到了,也该死心了。可他就是无法忘记书中所描写的那段,谢少钦独自站在雪地里的画面。
[谢少钦伸出手,接住了长情山顶的飞雪,过低的体温没能令雪花融化。]
不会让雪花融化的体温,注定寒冷如冰。
[他抬起头,好似想同旁人分享这种奇妙的感触,但目之所及只有漫天银白。谢少钦这才意识到正在修习无情道的自己,早已不需要情绪这种东西。]
到底是何种人生,才让他变的如此温柔,却又无比凉薄。
[于是,大雪中的仙人将掌中冰花重新吹入空中,就这样静静的矗立着,黑衣落雪,青丝染白,逐渐同长情山融为一体。]
如果那个时候他也在,是不是就能走上前,拍拍仙君的肩膀,将那满头满身的积雪全部清理干净,然后……
能不能对他说:
“嗨,仙君,进屋暖和暖和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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