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丰年又重复了一遍,末了还加了一句,“这事儿就不用让许厂长知道了,谁问起来,有什么问题就说是我办的。”
纪苗怯怯地看着李丰年,“李厂长,可是许厂长已经打过招呼了,说给赵新诚和陈芷欢同志提前分婚房,务必保证他们顺利结婚。”
“许厂长已经说了?”李丰年讶然,许厂长怎么突然这么为他们着想。
“小陈,我知道你们月底结婚,申请了婚房,我特意看过了走正常流程等分配婚房,时间来不及,所以我特批了你们的申请,这几天就能下来。”许志强最近对二车间,对陈芷欢是如春风般温暖,“就是秦芳他们那栋楼,有间两室空了挺久了,坐北朝南,挺好的,你们到时候打扫打扫就能搬进去。”
陈芷欢本来在二车间上工,突然被人叫出去,说是许厂长来找她了。为了还没实在拿到手的全国劳模名额,许厂长可谓是煞费苦心,给二车间提待遇,对陈芷欢嘘寒问暖,就担心她又突然耍性子要走。这不,现在还这么为他们着想特批婚房。
“谢谢你了,许厂长。”
“这都是小事儿,你现在可是全国劳模,到时候等年中重新分房,我给你们换个大点儿的房子,条件更好的。”
“别,芳姐她们那栋就挺好,我和赵新诚住足够了。”陈芷欢他们去秦芳家吃过几次饭,和楼里人都面熟了,她想大家当邻居应该不错。
两天后,赵新诚去行政科拿了钥匙,那房子空置了大半年,要好好打扫打扫。等星期天公休,二车间几人都去帮忙了。
一打开房门,扑面而来的灰尘呛得人直打喷嚏,几人用手捂着鼻子,晾了十多分钟才进去。大家扫地的扫地,擦窗户的擦窗户,都是些经常干活的勤快人,做起事来井井有条的。
“大家伙儿,一会儿打扫完就去我屋吃饭啊。”秦芳可高兴了,这俩小年轻和自己当邻居,以后楼里更热闹了。
“芳姐,那这菜钱得我出,”陈芷欢反复擦着窗户梁,“真是麻烦你了。”
“瞧你说得,这么见外,等你们搬进来,我可是要来蹭饭的。”
“成啊,到时候我们一家做两个菜,一起拼着吃。”
瘦猴听了心痒得不行,“我呢?我也要吃啊,哎呀,你们这一结婚还成了邻居,热热闹闹地,我可怎么办啊?”
秦芳拿起扫帚虚虚捣他一下,“去,有本事找一个去,等你结婚了再来。”
“你看不起谁呢!我要是想结婚,明儿就能结,我姨还说要给我介绍对象呢,说那姑娘特温柔,特好看。”
“你就吹吧你,我不稀得说你,你看看你这一天天上蹿下跳的样子,怎么找媳妇儿啊。姐,也是为你好,你长得没有新诚帅,人又没有知了稳重踏实。哎…”
屋里其他几人听了纷纷笑起来,看着瘦猴气得脸都红了,“你们就笑吧,哼!”
“行了,瘦猴没那么差,”赵新诚走到瘦猴身边,用手比划他。
“诚哥,还是你对我好!”瘦猴感动得很,“我现在可算是看清楚了,你们就没一个好人,只有诚哥是我哥,亲哥!”
赵新诚接着开口,“就是人黑了点,人瘦了点,皮糙了点,太爱蹦跶了点,没大毛病。”
“没想到你也是这种人!”瘦猴一把推开他,看赵新诚也笑得欢,直觉自己被全世界抛弃了,屋子里的欢声笑语,都是自己的伤痛,他昂着头挺着胸决绝地离开,两分钟后,又回来探了个头,“晚饭,给我留个猪蹄膀补充一下我吧。”
“行,给你留。”陈芷欢特大方。
“谢谢嫂子!”瘦猴好哄,马上嘴甜地喊了一句,也不知道这声是甜到谁心里去了,反正赵新诚是笑得开心。
婚房洒扫好了,通风晾着,接下来就该筹备家具了。赵新诚用自己攒的券换了各种票,准备攒买家具。他十五岁就进厂工作工资一路上涨,他平时花费也少,另外加上父亲赵海荣当厂长还剩下些积蓄,母亲黄娟也一并给了他,零零总总算了一下有接近三千块。
二月,敲定好结婚日期后,他就和陈芷欢商量三十六条腿儿家具的事儿,百货大楼卖得基本是红棕色的床和橱柜,两人都不太喜欢,觉得有些老气,他们商量了一下,干脆请木匠来家里打,随着自己喜好来,于是赵新诚找了几个相熟的木匠,选好了样式和颜色,选的是现在最时髦的捷克式家具颜色,清水蜡克搭配极淡的黄色,看着舒服多了,色彩明亮活泼。
一副雕花木床,三门大橱,一人高的五斗橱,梳妆台是陈芷欢单独选的,带了一面镜子,雕花也精细,一个两人座沙发、四个凳,外加一套现在时兴的组合家具,可以随便搬动组合起来。
这一套定下来花了七百多,至于四大件,两人合计过,自行车都有,就不买了,缝纫机和录音机攒着的票能直接买,就差买个电视机了。可怎么买电视机是个麻烦事儿。本来啤酒厂是有电视机票名额的,可是用完了。一个月拿了二十张电视机票,按登记顺序发给工人,结果陈芷欢他们登记得晚,没轮上,按照登记速度得排到六月去了。
许玲去找许志强要,也没要到,那票确实已经发下去了,瘦猴和秦芳想找拿到票的工友换一下,也没成功,大家都着急买电视机,谁都不想再等。
“我下工去黑市看看,不行买张电视机票。”赵新诚对陈芷欢说道,这两天工作忙,还脱不开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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