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时无声,只怔怔地看着后视镜里,陈文德咄咄逼人的眼神。忽然,他的眼神一松,紧接着在眼角出现了几条密集的皱纹。他冷哼一声,把目光从看着我的角度移走,说道:你这一脸嫩样,瞧着也不像齐羽。跟你开个玩笑,别当真。不过我告诉你,那个你的替死鬼,或者说是齐羽的替死鬼,根本没有影响我们什么。至于陈秋的账,我本来可以缓缓再来和你们算。这节骨眼上,原本并不适合节外生枝,不过有些人开始按耐不住了。吴邪,陈叔叔告诉你,你今天这事情,别来怪我,你要怪去怪你二叔吴二白。呵呵,别以为他叫二白,人也能跟着清清白白。生路是大家的,偏偏有人要把你们引到歪路上,逼得我没辙了。狗急了都要跳墙,何况人呢。
齐羽的替死鬼?!
我心里立刻浮现出当时在北京,花落谁家后面黑巷里发现的那具尸体。果然不出所料。我当时就觉得死的根本不是齐羽本人,那个人,不过是个替死鬼。齐羽就形似冤魂,躲在黑暗里,往往突如其来地不定时冒一冒,杀我个措手不及。真的齐羽,要是那么容易死,倒也世界太平了。这个名字在我脑中带了一丝冷冷的寒光划过。我被自己吓住了,这是杀念。我从来不曾有过的杀念。
你说我二叔,他干了什么了?
他又重新把目光透过后视镜移到我的脸上,冷冷地一笑,说:你二叔?呵呵,他干的好事,你自己去问他。我在心里猛朝他翻白眼。二叔到底做了什么事情惹得他这样大动干戈?就算现在二叔的电话能接通,我总不好当着这个人的面打吧。而且我始终不明白一件事,陈文德是官家的人,怎么这水能越界趟去他那边?
陈秋,这个名字实在太熟悉了。但是在经历了这么多事情之后,我却一时想不起来,这名字是在哪里听过。
我没再说话。这是一只披了官家外衣的老狐狸,我的问题,他可以不回答,并且我说的每句话都可能会引起一些后果。他特地支开手下的人,单独和我一辆车,刚刚那番话明显就是故意来说给我听的,弄不好就是特地来套话的。我还是闭嘴为好。
我睁眼看着窗外的风景沿途变换。这是难得的一次,我没有坐在驾驶座上。上次还是从北京回来的时候,胖子开的车。但是现在这状况不同,我双手被铐,老老实实坐在车后座。明知道我们是一场阴谋的牺牲者,却不敢轻举妄动。闷油瓶上车前的最后一眼,只要我一眨眼,就会重现。我忽然记起,当时对他说的那句我们回去,现在却硬是闹出了笑话。我们这是回哪去,估计今天免不了要去局子里的冷板凳上过夜。
结果我又错了。
我最近的第六感不算很灵光,所以估计总有纰漏。陈文德把我们扔到了荒郊。准确来说,这是一处极其偏僻的怪异的牢房。说是监牢,事实上却要比这个说法更难以形容。整个建筑,如同被孤立在世外,深陷于一片树林中。与金玉满堂一样,我在杭州生活三十多年,却从未发现,这些被隐藏起来的内涵建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