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其实从来没有在是谁救了我这条问题上纠结过,我也不知道他是从哪点能看出来我心中有数,只得说他毕竟还是个淳朴的藏民,是个老实人,谎话是让他感到不安的因素,这种不安恰好让他说出了真相。我突然就想起了那张拨开水雾之后的脸,心中一热,难道是闷油瓶救了我?
那个把我带去你家,和付你钱让你带我来的人是不是同一个?
是。他毫不犹豫地回答道。
长什么样子?我心急地追问。这问题问出口的时候,我满心以为他会把闷油瓶的形象极尽所能地淋漓尽致地描绘给我,仿佛他这会儿就站在我面前,我能看到他湿漉漉的头发和深邃的双眼。但我还是想错了,结果并不是在我的意料之中。
大约四十来岁,懂藏语。他说。
我瞬间再次陷入了迷惑。这种形象这里只要是有人的地方,抓起来满大街都是,我的脑中连到一个初步的外貌概念都形成不了。这个人始终像背对着我,或者头上蒙了一层黑布,我伸出手却够不着去揭开它。这种感觉如同被人一掌堵了胸口,十分难受。
我们一路往里面走。我问他,他要把我带去怎样的里面,有没有确定的界限?他说有,那人说了,会适时出来接应。然后我能就能走了。尼玛边说,边四处张望,他显得很紧张,也很急迫。我想他这些步子走得肯定不安稳,对于一个十七八岁的无知少年来说,他现在心里想的只不过是要找到那个接头的人,拿上剩下来的一半钱,然后赶紧离开。
这里看似平静的表面,实则也未必就这么安逸。
一路过来,我们已经遇上了两个大坑,大坑里面全都是动物的尸体,尸骨,腐烂的和还未腐烂的,看得我毛骨悚然。尼玛看到这么壮观的场景,脸色煞白,嘴里一直振振有词,我想他可能是在念诵藏经。他很紧张,甚至一转头,眉角都有亮晶晶的汗珠子。
在我们到达一个小湖泊边上的时候,出现了一片矮草。这时候有个人突然横出来拦住了我们。
张陌?!我惊叫了出来,声音因为惊讶而破裂了。
他看了我一眼,道:不要再往前走了。说完,转头看了看尼玛,从身上掏出一叠红票子,我粗略看了看,很厚一叠,不知道到底有多少张。他把钱递给了尼玛,对他说:你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