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句对不起,我甚至觉得三叔的声音带了些许的哭腔。他这样的腔调是很少出现的,但我不是从来没有听过,只是我不记得在哪里听过了。
孽是我们造的,我们都要还的。谁都逃不了。他说,语气又重新变回了平静。
慢着!陈文锦突然尖着嗓子,像是把肺里的气都提升到了嗓子口,随即大声笑了起来,哈哈哈哈哈!!吴三省,原来你是想走回头路出去!我现在才明白过来!你到了现在这个时候居然还想瞒天过海?!她停下来,我听到她喘气的声音。
三叔没有说话。一片死沉沉的冷寂。
怎么了?害怕自己做的事情被你侄子发现?!吴三省,你疯了吧,假如你真把他当你侄子看,那你应该很清楚,这么做只会害死他!时限已经到了,假如你真就带着他这么出去了,那他可能走不到外面就会断气!
她说话的声音并不高,但字字很清晰。周围虽然有岩壁和视线的阻隔,却很安静。她说的话,每个字我都听得很清楚。我感觉到自己浑身都在冒冷汗。
吴三省
文锦,我隐约看到转角的夹缝处有火光,有烟味飘过闷油瓶的头顶。然后我闻到香烟的味道。脑子一抽,突然就很想笑,三叔的香烟就是比别人的牛,泡了水还能抽。
他说话的语调很慢,就像突然在陈述自身以外的事情一般。自从那件事情之后,这么多年,我其实没有一天过得是安稳的。看他越往这里面走,我突然就很害怕他知道真相。他停顿了几秒钟,又说,我心里老早把他当成自己真的侄子了。
你听我说,陈文锦说话声音更低了,就像是被谁扣住了喉咙。除非你有那个尸玉散,那你就出去找到他之后,带着他从我们来的路离开。
我在心里冒了一瓢泼的冷汗。果然,我在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和夹缝中三叔烟头一闪一闪的光亮中,似乎看到闷油瓶回过头来看着我。但是我不确定,他是不是回了头,是不是看着我。
突然,啊!这声女人的尖叫几乎是和一声枪响同时发出来的。然后我听见一声男人的尖叫声,和一声乱七八糟的崩塌声。
一片混乱。
我捂着胸口,一阵阵抽痛。鼻腔里已经进了很多烟尘气。我艹,这是突然搞什么鬼?!
闷油瓶几乎脚都没着地就一步蹦到我边上,把我直接背在了背上。我隐约好像听见他说了一句抓紧我然后我就感到身体一轻,他腾空一跃就到了河边上一块凸出来的石岩上。我突然发现,这个石室好像在倾斜,不是,是在变形!
刚刚阻隔在我和三叔他们之间的一整块岩壁现在塌了大半,原本只有一条狭缝,现在露出了大半边。我抬头的瞬间,闷油瓶直接打开了手电。我刚想叫三叔,顿时惊住了。首先我看到的是一具血肉模糊的尸体,被夹在好像才从上而下合上的半壁中。闷油瓶手中的手电光扫到那手腕处,我认得那块表,是陈文锦的。然后我看到,端着枪半转过身体眯着眼看着我们的那张老脸,那是陈皮阿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