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人说既然她那么喜欢喝酒,等她出院了,他陪着她好好喝。
他当时说这话的那个表情和语气,一点也不像是开玩笑,认识他这么久,她很清楚这个人虽然平日里嬉皮笑脸吊儿郎当的一副纨绔子弟的样子,其实也是有脾气的。
这次她从楼上掉下来,受了伤受罪不说,还惹得众叛亲离,她真的是超级无敌的后悔了,别说自己喝酒了,就是以后有人拿着刀子架在她脖子上逼着她喝酒她也不会喝了。
真是流年不利,失个恋喝个酒都能从楼上摔下去,唉!
云开决定等她出院了她要第一时间去趟大佛寺,求个平安,不然今年这才一半还没过完,指不定后面还会发生什么意外呢。
“萧腾--”
“记得就好,我也就提醒你一下。”萧腾打断她的话,继续催促道,“快点把药喝了,要是不想喝也行,傅达,去把医生叫来。”
“我又没说不喝。”云开一咬牙,一副视死如归的表情,闭着眼,一口气抽了杯子中的胃药,喝得直想吐。
萧腾要笑不笑地双手抱在胸前,“味道怎么样?甜的还是苦的?”
“桌上不是还有一包吗?你尝尝不就知道了。”云开横了他一眼,将手中的空杯子递给傅达,“帮个忙,接杯白开水,实在是太难喝了。”
傅达接过杯子,还没来得及接到水,就听他家少爷冷岑岑的声音缓缓地飘起,“这要是不难喝你是不是打算顿顿饭就用这招,云大小姐?”
云开脸一僵,“你,你看出来了?”随即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下头,“我是不是演技太拙略了?”
“嗯,是有待提高,如果你要是想学演戏,我可以送你去中戏,搞不好几年后你还能给我弄个小金人回来,这样我这张老脸上也算是贴了金。”
云开看他这一副戏谑的表情,气得脸都红了,抄起身后的枕头朝他砸了过去,“你明知道我是装的,你还催着我把那杯又苦又难喝的药给喝了,你居心何在!你这个混蛋!”
萧腾伸手接住枕头,放在鼻子前闻了下,“一股脑油味,真难闻!”说完嫌弃地就又扔给了她。
云开这下子脸更红了,“我,我……”她知道自己好几天没洗头了,虽然床单被罩枕头罩每天都更换,可是脑油在头上,肯定有味道,她也觉得头痒的不行,可是虽说是事实,被这男人给当面说出来,还是挺让人难为情的,尤其是这会儿又不止他们两个在场,她都看到傅达的嘴角跟中风了似的在抽。
“难闻又没让你闻!”云开将枕头朝怀里一抱,翻身躺在了床上,拉起被子将身子和头一起蒙住,在被窝里生起了闷气,没出事以前她何时被人欺负成这样,现在出了事难受不说,这一个个人还都欺负她,越想越委屈,眼泪就忍不住像被拧坏掉的水龙头,哗啦啦地涌了出来。
萧腾皱了皱眉,傅达也是一脸茫然,刚要出口,就被萧腾抬手给赶了出去。
傅达临出门的时候顺带体贴地关了门,病房里只有萧腾和云开。
“哭鼻子呢?”萧腾凑到床边,伸手拉了下云开盖在脑袋上的被子,却被她更用力地拉住。
“都多大的人了还哭鼻子,生气了?”萧腾在床边坐下连人带被子将她抱了起来,抱在怀里,打算将她的脑袋从被子里剥出来,可是某人却使劲地抱着被子不出来,他无奈低笑,“不吃饭了?”
“又是白粥,不吃!不吃!饿死算了!”被子里传出瓮声瓮气的声音。
萧腾睨了眼桌上的保温饭桶,“真不吃啊?你可别后悔。”
下一秒,云开的脑袋从被子里探出来,眼睛红红的,但已经没有了眼泪,瞟了眼桌上的午饭,隔着碗看不到里面是什么,但是听他刚才那话的意思应该是今天还有别的,“今天是不是不用吃白粥了?”
“不哭了?”萧腾没回答,抬起手捏了下她的脸,“都多大的人了,说你一句还哭鼻子,丢不丢人?”
云开撇过脸,“我没哭!”
“是吗?”
云开火了,瞪着他,“你这人很烦人你知不知道?知道为什么不讨喜吗?”
萧腾一副“你说,我虚心接受”的表情看着她,嘴角的笑温柔地溢开,在整张脸上开出了一朵灿烂的花。
虽然已经是成年人了,可是很多时候还依旧是个长不大的孩子,任***哭。只是,孩子都会撒娇,她却不会,这点又不像孩子。
轻轻地叹了口气,粗粝的指腹覆上她额头的纱布,“还疼不疼?”
云开敛下眼眸,摇了下头,“不怎么疼了。”
“那就好。”松开她,萧腾站起身来到桌边,打开保温饭桶,很随意地说道,“今天我冒着被群殴的危险给你做的这些饭菜,你要是不吃光,看我怎么收拾你。”
云开的头倏地就抬了起来,盯着他背影的双眼直放光,这人的形象在她眼里瞬间就高大光辉起来。
西红柿炒鸡蛋,家常豆腐,香菇青菜,木耳炒肉,鱼头豆腐汤,一碗白粥,一碗白米饭,虽然那碗白粥和百米看着还是很碍眼,不过其余的那些嘛,云开的口水都要流出来了,迫不及待的就伸出手去捏了,被萧腾一巴掌拍在了手上,“又用手捏着吃是不是?不知道病从口入吗?”
在美食面前云开已经不跟他计较了,虽然手背被打得有些疼。
萧腾拿起筷子夹了块鸡蛋送她嘴边,“味道比较淡,但总比白粥强,凑合着吃吧。”
云开吃得“唔唔”作响,“很好吃的,真的超级好吃。”
“好吃就多吃点,慢点吃,这些都是你的。”
云开的头点得跟小鸡啄米似的,被他喂着不过瘾,夺过筷子自己大快朵颐。
萧腾看她很没形象跟饿了八百年似的吃相,无奈地摇头,可是眼底的温柔和嘴角的笑意却是怎么都遮挡不住的,他端起桌上的白粥,一勺一勺地吃了起来。
让她吃白粥是出于多方面考虑,并不是她所认为的真的只是对她的惩罚,医生建议她这几日饮食以清淡最好是白粥为主,也不是不能吃一些有味道的,但是他们几个商量后的结果却是只给她吃白粥,因为她需要长点记性。
其实在她吃白粥的第二天,他们几个都已经于心不忍了,可是看她丝毫都没有意识到自己的错误,最后一咬牙连着让她吃了三天,不这样,她不会长记性,也不会牢记于心。
昨晚上他们几个商量,从今天中午开始就不让她吃白粥了,怕这样再下去她的胃会出问题,所以今天这些饭菜是他特意精心准备的,跟她之所以那么说是吓唬她,谁让她居然还撒谎伙同护士骗他,一点都不听话。
云开吃得大汗淋漓的,不一会儿就速战速决将四个菜一扫而空,满意地打了个饱嗝,“实在是太好吃了!萧腾,看不出来你做菜的手艺还不赖呢!”
“哥哥我好歹也是有厨师证的好不好?”萧腾翻了个白眼,睨了眼桌上的状况,四个菜全都吃了个精光,盘子里连点汤水都没留下。果真郑君杰还是了解她的,特意嘱咐他可以多做几样菜,但是每份的量不要多,不然她一下子吃太多胃会受不了,看看这状况,他都怀疑如果每份的分量是现在的一倍,她也绝对有本事给全部塞进肚子里。
目光下移到了某人的肚子,有时候他就在想,一个女人,瘦不拉几的,怎么就有那么大的胃呢?每顿饭简直比他这个大男人都吃得多。
“鱼汤和米饭还能吃下吗?”
云开揉着肚子想了一下,“我歇一会儿,应该能把鱼汤喝了,白米饭可不可以不用吃啊?”她现在看到白粥,白米,只要是白乎乎的没有颜色的,她就反胃,她估摸着经历了这次事,以后她可能看着牛奶,白馒头都会难以下咽的。
萧腾站起身将鱼汤和米饭重新放进保温桶里保温着,然后重新坐下一勺一勺姿态优雅地吃着碗里的白粥。
云开盯着他看了半天,一碗白粥他跟吃燕窝似的,“那么好吃?”
“还行吧,能咽下,你还想吃?”
云开的脑袋摇得像拨浪鼓,“我才不要吃,这辈子都不想再吃了,这几天简直快把我吃死了。”
“有那么夸张?”
“不信你试试从今天开始你吃三天白粥什么感觉,绝对让你以后听到有人提白粥你都反胃。”
萧腾笑而不语,一口一口地品尝,其实他觉得还好啊,他以前也不是没有吃过,二十多岁的时候受过一次伤,之后很长一段时间只能吃流食,吃得最多的就是这种白粥,跟喝白水似的,他觉得很好,因为还活着,还能吃呀。
但是这话他没有告诉她,有些事情如果不反思,别人说了也只是左耳朵进右耳朵出。
午饭吃得很撑,云开坐着难受,问萧腾能不能出去走走,憋在屋里里她都要憋坏了,萧腾看她一脸的期待,去问了医生后同意带她去楼下花园里走走。
这个季节,这个时间,楼下太阳下其实很晒的。
几天没晒太阳,皮肤有些不适应这么强烈的照射,没一会儿云开的胳膊就红红的。
“真是娇气!”萧腾接过傅达递过来的遮阳伞撑开,照在她的身上,“看你还出来跑不跑了。”
“就是因为这样才需要每天都出来晒晒太阳呢。”云开不服气,伸手将伞夺下来自己撑着,“我明天能不能出院?真不想在医院了。”
“明天不行,医生说了一周后可以出院。”
“一周时间太长了,我都没什么事了,两天行不行?”
萧腾脸一沉,“不行!这事儿没得商量,如果你再任性无理取闹,那就延长至一个月,你自己看着办。”
云开不满地扁着嘴,小声嘟囔,“你们几个就合起伙来欺负我,看我出院后怎么收拾你们!”
“云开你说什么?”萧腾没听清。
云开满脸堆笑,“我说你们对我真好,我真是太感动了。”
“感动啊?”萧腾弯腰钻到伞下,长臂一伸搂住她的肩膀,头顶紧贴着伞骨,居高临下地看着她,眼神温柔似水,让人一不留神就能够陷进去,“那有没有考虑一下以身相许什么的?打算什么时候给我转正?实习期该结束了。”
“嗯……”云开抿了下嘴唇,抬起下巴与他对视,抬起左手晃了晃,“君杰给了我半年的时间让我去思考这件事,戒指暂且在他那里保管着,再给我几个月时间吧,我想到那时候我会给你一个满意的答复,反正你已经三十四岁了,再等几个月也无所谓。”
萧腾挑了挑眉毛,“几个月?你给我一个确切的时间。”
“半年。”
“从今天开始?”
“嗯。”
“好,希望到时候不要让我失望,那从现在开始我是以你男朋友的身份跟你相处?”
云开抿着嘴唇垂眸,好一会儿后点了点头,“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