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给你们今天晚上一晚上思考的时间,明天早上给我答复。”
萧腾离开前留下了这样一句话,然后客厅里就陷入了一阵无边的沉寂之中。
云开垂着头,手放在膝盖上,她很紧张。
萧寒一直注视着她,其实他也很紧张。
她担心的是他会同意,让她给萧腾一颗卵子。
而他也是同样的担心,他看得出来她已经动摇了,他其实很想自私地说不可以,但是萧腾的话却让他如鲠在喉,说不出口。
时间就这样一分一秒的过去,直到思尔从外面跑进来。
“爸爸,妈妈,门口来了一位叔叔,你们去看看。”
云开和萧寒这才回过神,同时站起身,视线相撞,又都迅速的移开。
这会儿谁也不知道说什么好了,各怀心事。
来的人是高源,看着两个孩子跟云开和萧寒的孩子玩得很好,他也很开心。
云开和萧寒请他来屋里坐坐,他拒绝了,说改天登门拜访,今天很晚了,就不打扰他们休息。
他来给几个孩子带了不少礼物,而且一看都是精心挑选的。
云开由此可以判断,这个人很心细。
跟高源父子三人告别之后,萧腾派人过来接走了卓恩,家里只剩下云开和萧寒,嘉懿和思尔。
云开去给嘉懿洗澡,萧寒给思尔洗澡。
给两个孩子都洗完澡,讲了故事,等他们睡下,夫妻俩这才回到自己的房间。
忙碌起来也就暂且忘了萧腾说的事情,可是一到闲下来,等到两人单独相处的时候,气氛就又变得尴尬起来。
“你去洗澡吧,我给你找衣服。”云开说着,人就朝更衣室走去。
萧寒看着她的背影,嘴巴动了动,最后还是什么都没说,转身朝着浴室走去。
更衣室里,云开站在衣柜前发呆了一会儿,这才挑了一件黑色的睡袍和一条黑色的内裤,拿在手里朝浴室走去。
浴室里,水声哗啦啦的作响,可也不知道是不是她心理的作用,她觉得这水声听起来怎么乱糟糟的,一如她此时乱糟糟的心。
站在浴室的门口,她没有推门进去。
在心里,她此时是排斥跟萧寒见面的,她生怕他会跟她说,云云,虽然这件事我很嫉妒,可是我更希望萧腾能够过得好一些,你就给他一颗卵子吧。
如果萧寒真的这样说了,她不知道她该怎么办。
在心里,她的确对萧腾抱有一丝愧疚,但是这愧疚,并不足以让她有勇气给他一个孩子。
她无法想象,孪生兄弟二人都有她的孩子,会是怎样的一种画面,或者说是怎样的一种情景。
但她知道,一定很讽刺。
她有她的道德底线,纵然是没有身体的出轨,精神上也算恪守妇道,但她也做不出那样的事情。
如果他们兄弟俩都这样逼她,她会再次离开,而这一次,永远都不会再让他们找到。
至于三个孩子,就留给他们的父亲吧,她一个人离开。
想到这里,云开深吸了一口气,敲了一下浴室的房门,然后推门进去。
萧寒正在淋浴下站着,看到她进来,对她勾了勾嘴唇。
云开也笑了下,晃了晃手里的衣服,然后放在门口的沙发上。
正要出去,水声骤然停止,她转过身,就见萧寒站在花洒的下面,看着她。
隔着并不远的距离,她的视线撞进他深邃的眼底,令她有着一丝的慌乱。
“怎么了?”她故作镇定地问他,心再一次开始砰砰砰直跳。
很紧张,真的很害怕有些话说出口。
萧寒将手里的搓澡巾朝云开晃了一下,“你给我搓背吧。”
云开微微一愣,随即暗自松了一口气,勾唇笑笑点头,“好。”
萧寒将靠椅翻过来,自己趴在靠背上,然后被对着云开。
云开将搓澡巾套在手上,俯下身给他细细地擦着,安静的浴室,只有彼此的呼吸声,一开始很轻,很浅,可是渐渐地,云开有些累了,呼吸声就变得有些粗重,以至于气氛有些暧昧。
她抬起手晃了晃胳膊,然后换了一只手。
萧寒似乎是睡着了,趴在椅子的靠背上闭着眼睛也没什么反应。
云开给他搓完之后,打开淋浴,试了下水温,然后给他的后背冲了冲。
之后,她又拿起沐浴球,挤了一些沐浴乳在上边,揉出泡泡,然后在萧寒的身上一点一点的涂抹。
萧寒大概是被惊醒了,迷迷糊糊地睁开了眼睛,正好看到云开蹲在他面前正往他的身上涂沐浴乳,他伸手握住她的手,将她拉起来,他也从椅子上站起来,“我自己来就好了,你去洗洗,累了一天了。”
云开摇摇头,“没事,马上就摸完了。”
萧寒看着她,也没有再执意,松开手站在她面前,如同君王一般,被侍奉着沐浴,还别说,这种感觉还真的能够让一个男人的大男子主义心爆棚。
“云云,那个地方还流血吗?”
云开微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他说的是那个地方,“不流了,但还是有些疼,今天一天忙也没去医院,明天如果还疼你陪我去医院一趟,好不好?”
萧寒点头,满眼自责,“都是我不好。”
云开笑笑,将最后一处涂抹上沐浴乳,“好了,冲一下吧,我去洗个脸,一会儿睡觉,时间不早了。”
“嗯。”
……
是夜,月如钩,银色的月光透过如纱的窗帘洒在室内,一室静谧。
两人躺在床上的时候,已经是晚上十点,云开照旧窝在萧寒的怀里,她抱着他,他也抱着她,像个连体的婴儿一般,抱得很紧,很紧。
云开一开始是闭了眼睛,可是怎么睡都睡不着,就悄悄抬起头去看萧寒。
床头的台灯还在亮着,她一抬眼,撞进了萧寒的一双黑眸里。
“你怎么还没睡?”她动了动,朝上挪了挪,跟他面对着面。
萧寒低头在她的鼻尖上轻轻吻了吻,“你不也没睡着?”
云开弯了弯嘴唇,靠在他的胸口,听着他强而有力的心跳声,撞击着她的耳膜,她的心。
“睡不着,今天接收到的信息量太大,感觉大脑里就像是被塞了一个大气球,不断地膨胀,放佛下一秒都要爆炸了。”
萧寒听闻后,低低的笑了起来,抬起手,轻轻地给她揉着太阳穴。
语气调侃地说:“那可别给爆炸了,万一脑浆喷我一脸怎么办?”
“你——”
云开气得抬手给了他一巴掌,“喷你一脸直接喷死你算了,反正我们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一起死好了。”
“才不要一起死。”萧寒深吸一口气,将她抱在胸口,“你比我年轻,肯定比我能多活很多年,可是云云,其实我更想走在你后面。”
我怕我走后,留下你一个人,你又会躲在被窝里哭鼻子,到时候儿女们都长大了,都有了自己的家,又不能时时刻刻的陪着你,你一个人怎么过?
所以还是我走在你后面,等将你的事都安排好了,我就去追你,我们一起走。
这个话题,太过于压抑和沉重,以至于两人许久都没有再说话。
室内很安静,墙上的钟表滴滴答答地响着。
云开眨了眨眼睛,抬头去看萧寒,他敛着眼眸,但是看得出来,并没有睡着。
“萧腾说的事情,我不会答应,你也别劝我,好吗?”
这些话,他不说,但她要说。
将卓恩过继给萧腾,这是她的底线了,不可能再有更进一步。
人都是贪婪的,她很清楚。
得到一点,便想要更多更多。
也许萧腾不会,但是未来,谁又能够说得清楚呢。
所以,她不会给萧腾这颗糖,坚决不会。
不管是出于道德的顾忌,还是别的什么考虑,她都不会那样做。
她告诉萧寒,是希望他能够明白,她爱的人是他,她甘心情愿给他生孩子,但也只有他一个人。
萧寒凝视着怀里的女人,目光一点点变得深邃和炙热起来,他深情地望着这个他爱到骨髓里的女人,这一秒,恨不得是将她融入自己的骨血里,因为只有这样,别的人,不管是谁,都无法再觊觎她。
他以为,她会动摇。
他以为,在她的心里也有萧腾的位置。
所以他害怕她说出来,很害怕,甚至还想过了要逃避。
可是,真的令他欣喜又激动,她没有动摇。
她跟他说,萧腾说的事情,我不会答应,你也别劝我,好吗?
她的意思,其实她是担心他会站在萧腾的立场去劝说她吗?
这个傻女人,他怎么会呢。
虽然萧腾说的那些话让他很有感触,但是感情这种事,从来都没有公平可言。
倘若人人都这样,那么郑君杰也是爱着云云的,如果他也打感情牌,也要云云给他一颗卵子,他要一个孩子,那这会变成什么样?
这不是道德的问题,而是一个人,一对夫妻的底线。
紧紧地抱着怀里的女人,萧寒用力地点了点头,“嗯,都听你的。”
云开微微愣了一下,随即笑了,心里悬着的石头终于落地。
她忽然就觉得困意袭来,眼皮都沉重得要太不起来,索性也就闭上了。
没两分钟,萧寒就听到了均匀的呼吸声从胸口传来,他轻声唤,“云云?”
云开没有应他,他无声地笑了,这么快就睡着了,这个傻女人,原来一直睡不着是因为想要跟他说这些呀。
他低头在她的发顶亲了亲,说:“晚安,老婆。”
云开大概是迷迷糊糊间听到了,哼咛了一声,脸颊在他的胸口蹭了蹭,柔软的小脸蹭着他的胸口,像是有猫咪的尾巴扫过萧寒的胸膛,酥酥的,麻麻的,全身如同过了电流一般,他的身体悄然就腾起了一股燥热。
无奈地笑,他无声叹息,至少也要忍两天才可以再碰她,今天都流血了。
……
第二天,天气晴朗,由于昨天下过大雨的缘故,今天的天特别的蓝,几朵闲云在空中闲散地飘荡,蓝天,白云,偶尔有鸟儿在空中飞过,一副绝美的画面。
云开醒来的时候已经是上午八点了,萧寒不在身边。
她从床上下去,来到落地窗前,三个孩子在院子里玩,不知道萧寒从哪儿给他们弄了一堆沙子,正在沙堆上盖房子,玩得不亦乐乎。
阳光不似下雨前的毒辣,很温柔,照在脸上,令人很舒服。
云开闭上眼深吸了一口气,吸入肺腑的是楼下院子里的沁人花香,不远处树丫上还有鸟儿在叽叽喳喳地叫着,这样一个上午,令人沉醉。
身后有熟悉的脚步声响起,云开扭回头。
萧寒穿了身居家服,朝他走过来。
“起来了?还以为你还要再睡一会儿,饿了吧?我熬了些小米粥,买了几个包子,还有两个咸菜。”
虽然这个男人不会做饭,熬个小米粥都有可能熬糊了,包子也是从外面买的,咸菜也一样是买的,虽然她也总是嫌弃他不会做饭,笨手笨脚的一点都不像个居家好男人,可她却就是爱着这个男人,爱着他所有的优点和所有的缺点。
“什么馅儿的包子?什么咸菜?”
“酱肉的,藕丁的,豆腐的,豆沙的,胡萝卜的,香菇包菜的,韭菜鸡蛋的,还有一个雪菜的,咸菜一个是萝卜丁,一个是小黄瓜。”萧寒回答。
云开抿着嘴笑,“看来你是将所有的包子都买来了,一样买了几个?”
萧寒有些不好意思,其实他是想做的,可是一想到自己做出来的那些东西,他自己都觉得可怕,所以还是不毒害人了。
“一样也没多买,就买了五个。”
云开,“……”
一样也没多买,就买了五个?
word天!她怎么就嫁了个这么奇葩的男人呢?
让她算算,他买了多少个包子……四十个!
他居然一顿早餐买了四十个包子!还说一样也没多买,那么在他的概念里,多买是多少个?
真是个败家的爷们儿!
萧寒大概是猜到了云开这反应是什么意思,更加的尴尬了,抬起手挠了下自己的头,一张脸有些微红,“其主要是不知道大家都想吃什么,所以一样都买了一些,这样大家想吃哪个都可以吃了。”
顿了顿,他又说:“其实原本还有茴香的,芹菜的,茄子的,牛肉的,芝麻的,梅菜的,虾仁的,还有羊肉的,可是这几样都卖完了,所以没买成。”
云开,“……”
她真的有种要吐血三万英尺的冲动,是不是如果这些都有,他还要一样再买来五个?
老天爷!这到底是个什么男人?脑子到底是怎么长的?
十分无语地瞅着他,云开有种欲哭无泪的感觉。
她心里想,这以后,还是不让他做饭了,他自己也挺为难,她吃得也挺为难。
“下次我早点去买,早上起来先去把包子买回来,然后再熬粥。”萧寒补充说。
云开点头,“好,不过以后一样买一个就好了,你买这么多,吃不完了多浪费是不是?”
她尽量让自己的语气温柔,委婉一些,怎么说这也是他难得的做一次饭,她不能打消他的积极性。
不过,这以后,她决定了,每周的周六和周日,是他拜师学厨艺的时间,她就不信,一年半载的带不出来他,一年不行,那就两年,反正以后的日子还长着。
她问:“那你跟孩子们都吃过饭了吗?”其实她想问的是,包子还剩下多少个?
萧寒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孩子们都吃过了,我等着你呢,还没吃,不过豆沙包孩子们都不喜欢吃,我就给你留了一个,其余的四个让卓恩给萧腾送过去了。”
云开抿了抿嘴,“那……还剩下多少个包子?”
萧寒略微想了一下,“嘉懿吃了四个包子,思尔和卓恩各吃了三个半,萧腾那边四个豆沙包,一个酱肉的,一个韭菜鸡蛋的,还有一个豆腐的,剩下的就是二十二个,我估计能吃五个或者六个,剩下的够你吃了吧?”
云开真想一口血喷在他的脸上,真把她当成猪来养啊?十七个包子,她一顿吃十七个,估计饭都能塞到嗓子眼。
不过六七个她倒是能够轻松解决,她最高的记录是吃了九个,而且还不是小笼包的那种,就是市面上常见的一般大小的包子。
那是她还怀着思尔和卓恩的时候,前一天她在家里打扫卫生,有些动了胎气,她吓得躺在床上愣是一下午一晚上都没敢动,饭也没吃,水都没喝。
一直到第二天上午,感觉身体没什么异样了,这才起来去医院。
检查后医生说没什么问题,她这才放心,紧张的心放下来了,肚子就开始叫了。
从医院回去的路上,她路过一家包子店,买了十块钱的包子,肉的一个一块五,素的一个一块,她要了两个肉的,其余的都是素的,一共九个,她还买了一杯现磨的无糖豆浆,一杯豆浆,九个包子,她一鼓作气全部吃了下去,吃完后居然还没有觉得特别的撑,但也没有再吃了,因为她把自己给吓住了。
其实她本来饭量也就不小,可就是光吃不长肉,为此爸爸总是说她,说她吃肉不长肉,以后干脆别吃肉了,浪费。
“云云,你在想什么?”
萧寒见她傻乎乎地自个笑了起来,有些莫名其妙。
云开看了看他,“没什么,就是想起我爸爸,想起以前我怀孕时候吃包子的事儿了,我没跟你说过吧,我怀着思尔和卓恩的时候,又一次早上吃早饭,我吃了九个包子,喝了一杯豆浆,就这还没吃怎么饱。”
她其实说这些话并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妥,可是这话听在萧寒的耳朵里,却让他的心里变得特别的难受。
人家别的女人怀孕了,都是丈夫伺候着,公公婆婆伺候着,一家子人都伺候着,可她,一个人挺着大肚子,什么都是自己做,自己做饭,洗衣服,产检……一想起这些,他的心里就特别的不好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