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茬大概是今天晚上临时刮的，刮的还有些匆忙，有些地方都没有刮掉。
她看着他这个样子，忍不住鼻头再次酸了起来。
许诺抱着她在沙发上坐下，让她坐在自己的怀里，看她又要哭，他连忙说道：“阿言，我们好不容易这才见一面，我可不想把我们的宝贵时间都浪费在我哄你上面。”
许言本来是真的又要哭了，但是被他这么一说，就有些生气，抬起手在他的肩膀上拍了一巴掌。
噘着嘴，气呼呼地瞪着那双黝黑明亮的大眼睛，“你敢说浪费时间！”
许诺低头去亲她，被她躲开，“你别碰我！”
“啪——”又是一巴掌，不过这一巴掌却硬生生地打在了许诺的脸上。
这一巴掌，许言是用了力气的，所以许诺的脸还是很快就红了起来。
他们看着彼此，静默起来。
过了差不多两分钟的样子，许言的眼泪又出来了，“你说话不算话！你说让我回家等你一个月你娶我的，你让我等了你足足五个月！五个月！”
她抬起手，有些狠狠的抹了一把眼泪，“我告诉自己，等我见了你，一定要打你，可是……可是许诺……对不起……我只是害怕，我害怕许诺……”
她再一次抱住他的脖子，呜呜地哭了起来。
她是真的很害怕，害怕再也见不到他了。
他们这次见面如此的大费周折，想要再见一次，不知道又要到什么时候。
“许诺，你别离开我好不好？你去哪儿我跟你一起好不好？我害怕，我一个人每天都胡思乱想，我怕你出事了，我怕你丢下我一个人，如果你不在了，我怎么活，许诺……”
许诺没有说话，唯有紧紧地抱着她。
别说一耳光，就是十耳光，一百耳光都是应该的。
她不用跟他说对不起，她没有对不起他，是他对不起她的。
以前不敢给她承诺，可后来给了她承诺，却给不起她的未来。
他该说抱歉，该说对不起的。
如果有来生，这一次，是真的只能寄希望于来生了。
今生今世，再也没有机会能够跟他心爱的女孩一起走入婚姻的殿堂，一起牵着手，白头到老了。
来生，他一定要再遇到她，奈何桥上的孟婆汤他不喝，他要记着她，记着她的模样，她的眉，她的眼，她的鼻，她的嘴，她的一切的一切……还有他们在一起的那些点点滴滴。
许言抬起头，脸上爬满了泪，“许诺，你带我走好不好？我不要跟你分开。”
许诺没有让她看自己的脸，他按着她的后脑勺，脸颊贴在她的发顶，声音黯哑，“阿言，你相信我是个坏人吗？”
许言侧脸，将脸埋在他的颈窝，声音低低的回答说：“什么是好人？什么是坏人？我爱的人是你许诺，跟你是个好人，是个坏人，没有任何的关系。
一个人活着，只要无愧良心就好，许诺，你的事情你不想说，我也不问，但是不管在外人眼中你是个什么人，在我心里，你永远都是我的英雄，我的偶像，我的男人，我深爱的，唯一爱的男人。
许诺，你知道吗？
这段时间我一直都在想，一个人活着，活着的意义是什么？
我想了很多很多，也想明白了以前怎么都想不明白的事情，人这一生总有起起伏伏，咬紧牙关，挺下来，再回头来看看这段路，其实会发现，当时以为过不去的坎儿，其实也就那么回事。
不管什么时候，我都要你记着，无愧于心，不要放弃，我在家里会一直等你回来，等你娶我。”
许诺闭上眼，泪水顺着脸庞肆意的流淌，滑落。
他抽了下鼻子点头，“我记住了，记住你说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字。我不放弃，阿言，但是可能你还要再等。”
“没关系，只要你活得好好的，纵然是我们不能够经常见面，不能够通电话，但只要在这个世界上，你我是呼吸着同一片空气，活在同一个蓝天下，这就足够了。”
顿了顿，许言抬起手，将自己脸上的眼泪擦去，用舌尖舔了舔嘴唇，然后嘴角弯起，脸上挂着少女般的娇羞。
她说：“许诺，我们从小一起长大，我都已经二十八了，你让我等了这么多年，二十八岁的老处｀女了，我觉得好丢人，你把我变成女人，真真正正属于你的女人，好不好？”
“阿言——”
“嘘——”许言抬起手，准确无误地用一个手指，放在了他的唇上，被他温热有力的大手按着后脑勺看不到他的样子，但她依然知道他此时的表情。
他一定是眉头皱着，一定是不乐意，一定是想要说，阿言，现在不可以，等我们以后结婚了。
可她等不了了，真的等不了了，一天都等不下去了，一分一秒都等不下去。
再等，她会疯掉的。
她就想要成为他的女人，真真正正的女人。
二十八年来，她都不知道作为一个女人究竟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在自己心爱的男人身下，究竟是怎样的一种体验，她想要跟他身心交融，将自己完完全全的交给他。
就在今晚，从此时开始。
“你爱我吗许诺？”
许诺紧紧地抿着嘴唇，他明白她的心思，知道她在想什么。
可他不能，他虽然答应她不放弃，可是现实却由不得他。
他一个将死之人，如果再要了她，以后让她如何嫁人？
不可以的，纵然是他渴望了她这么多年，可依然不可以。
“阿言——”
“许诺。”许言一听他这语气，就知道他又要给她讲道理了，她从小到大听他讲道理都听够了，这一次她不要听了，这一次她一定要做主，他要听她的。
她再一次用整个小手捂住了他的嘴，紧紧地捂着，打断了他的话，“许诺，如果你今天不把我变成你的女人，今天分开后我找个陌生的男人去酒店开房，反正你都不要我了，我守着自己的清白，守着这个身体还有什么意义？我给你三秒钟思考的时间，如果你说不，我现在立马就走。”
许诺抬起手，将她的手从嘴上拉开，着急，又有些生气，“阿言！”
许言梗着脖子，像只斗鸡，浑身的毛都炸开了，她冷着脸，声音也没有什么温度，语调不急不缓地说：“从小到大，每次都是我听你的，你让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你安排了我的人生二十多年，你不可以一直这么的自私。这次，你必须听我的，这是你欠我的，你必须给我！你要我等你，你说你要娶我，我都跟郭鹏取消了婚礼，你现在又要食言了，你不要我了，你对不起我，所以你必须给我，我想要的！必须！”
许诺痛苦地闭上眼睛，心里如同狠狠地插入一把锋利的尖刀，痛得他浑身直颤抖，连呼吸都不能了。
房间里，陷入了僵持的静默之中，周围空气里的温度，也都下降了好几度。
他们谁都不愿意让步，谁都要坚持自己。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而这每一分每一秒都在缩短他们相处的时间。
许言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是等了多久，反正等得她觉得放佛过去了一个世纪那么的漫长。
她最讨厌等待了，这几个月里，她被等待痛苦地折磨着，煎熬着，她恨透了等待。
所以她不要等了，她要主动出击。
她没有给许诺任何反应的机会，她猛地抬起头，然后捧住许诺的脸，就吻住了他的嘴唇。
许言并不会接吻，因为没人带，没人教。
只有上次她跟许诺见面，许诺吻过她，她学着上次他吻她的样子，她吸他的唇，她用舌尖去撬开他的唇，他的牙齿，进入他的嘴里。
她跟他唇舌纠缠，在他的口中胡乱的搅合。
虽然很生涩，毫无任何的技巧可言，甚至每每都碰得他们的牙齿和嘴唇都是疼的。
可这依然还是搅乱了一池春水。
许诺也是渴望她的，在理智和感情之间，他痛苦地矛盾着，挣扎着，煎熬着。
他努力地控制着自己，不去动，可他却又不能将她推开。
她是在流着眼泪亲吻他的，她的泪一股一股地滑进他们彼此的嘴里，那么苦，那么咸。
上次他们见面，她也哭过，他亲吻过她的眼泪，那时候她是高兴的，他也是快乐的，所以他觉得她的泪是甜的，很甜，像蜂蜜一样的甜。
可是今天，此时此刻，那些流进他口中的泪，是那样的苦，那样的咸，刺激着他的味蕾，他的神经，他的心脏，他浑身的每一个细胞。
他苦得禁不住皱眉头，苦得觉得自己都几乎要承受不住。
有人说一个人难过的时候眼泪是苦的，是咸的。
他发过誓不让她难过的，可他现在却让她难过了，那么的难过。
许诺，你真的是个混蛋，混球，你对不起她，你辜负了她，你毁了她。
许诺，来生你就算是做牛做马，你也无法弥补她，你欠她的，生生世世都还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