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
邵谦揉着自己的脑袋,一张脸皱着,“哥你做什么?疼啊!你如果把我打傻了,你养我一辈子!”
“我现在没养你?”
“……”
吃人嘴短,拿人手短,说的就是这么个道理。
邵深抽完一支烟后,继续睡觉,但是在睡觉前,他将邵谦给赶了出去,唠唠叨叨个没完没了,他听着都烦。
邵谦离开后,在公寓的楼下,毫无意外地接到了他舅舅的电话。
“舅舅……嗯,对,我刚从大哥那儿出来。”
嘴里说着话,邵谦的眼睛四下地观察着,他百分之一百的可以肯定,他被人跟踪监视了!不然为什么远在g国的舅舅怎么可能跟长了千里眼似的知道他这会儿刚从他大哥那儿出来?
这个老东西,居然派人监视他!
挂了电话后,邵谦抬头朝楼上看了看,开上车子离开。
而楼上公寓里的邵深,却在睡了没多大一会儿后就起来了,他收拾了屋子和自己,给自己做了一份简单的西式早餐,吃完后,他打开桌上的监控看了看,然后打了个电话。
没多大一会儿,罗浩过来。
“邵先生。”
邵深交给了他一个牛皮纸袋,给他说了一个地址,让他送到那儿,别的什么都没说。
罗浩离开后,邵深从药箱里找来感冒退烧的药,吃了几粒,然后便坐在沙发上看电视。
他平日里除了财经新闻基本上是不看电视的,但他今天不打算看财经新闻,他找了个动作大片,电影,声音放到最大,看了起来。
卧室里他放在桌上的手机响了一遍又一遍,他没听到,所以没有理会。
电影一个小时五十分钟,看完后,他关了电视,回到卧室,打算继续睡觉。
临睡前看了眼手机,不少的未接电话,他选择一概忽略。
关了手机,继续睡觉。
这一觉一直睡到了傍晚,再醒来,烧退了,感冒也好了一大半,就是还有些鼻塞。
门铃响起,邵深磨蹭了一会儿才起身去开门。
“爷爷,您过来了。”
门外来的人是邵阳,邵阳身边今天跟着的不是杜宁,而是邵谦。
见自己的大哥盯着自己,邵谦连忙解释:“不是我告诉老头儿你在这里的,是他自己不知道怎么就知道了,非让我开车送他,不然他就自己开车过来,我只是个司机,千真万确,我发誓!”
邵深淡淡地扫了自家弟弟一眼,眼神轻蔑,意思是,你就解释吧,越解释越是掩饰。
邵谦想死一死,觉得自己冤枉死了,他用眼睛瞪老头儿,老头儿却给了他一个后脑勺。
进了屋子后,邵深给邵阳倒了杯热水,然后给自己也倒了一杯,没管邵谦,邵谦不乐意,抢了邵阳的水喝,却又被邵阳给抢回来,同时在他的手背上用力拍了一巴掌。
邵谦委屈,“老头儿,我到底是不是你亲孙子!”
“是不是你难道不知道?”
邵谦砸吧了两下嘴巴,起身自己去了厨房,从冰箱里找来一颗苹果,削了皮边走边吃,就听到客厅里,老头儿问:“你消失的这几日,就因为那丫头?”
他皱眉,老头儿这话什么意思?这不是明摆着的吗?还用怀疑?
不对,老头儿这话里似乎有话。
“深儿,你的心思深,爷爷猜不透,虽不能透彻,但也能够猜到个七七八八的,你如果是因为顾文生,那爷爷也就不说什么了,你有你的考虑和打算。”
他大哥没出声,从他这个角度也看不清他大哥的表情,因为他正好站在了他大哥的身后。
邵谦有些着急,就啃着苹果来到客厅里,像个对大人谈话很好奇的孩子,眼睛睁得大大的,竖着耳朵,一脸的认真。
邵深看了他一眼,好不给面子的跟小时候一样训斥他,“大人说话你凑什么热闹,滚开!”
“老头儿,你孙子又欺负我!”他加了一个“又”字,而且还着重的强调,原以为老头儿会替他出气,可没想到老头儿却瞪了他一眼,“出去玩去!我跟你大哥谈事情没你事儿,别在这里碍事,楼下等着我!”
“……”
邵谦的心里万马奔腾。
他以前觉得,虽然自己从小没爹没妈,但至少还有个亲哥,一个亲爷,他也是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的他们的宝贝疙瘩,但此时此刻,他却觉得,自己真他么是多余的那个!
狠狠地瞪了亲哥和亲爷一眼,邵谦啃着苹果,就像啃肉,气呼呼地离开了。
邵谦走后,屋里陷入了一阵短暂的沉默,是邵阳先开的口:“深儿,有件事爷爷一直都没有告诉你。”
邵深抬头看着自己的爷爷,点点头,示意他说下去。
邵阳却忽然没了声音,他靠在沙发上,眯着眼睛盯着前面,大概是在回忆,也大概是在琢磨,这话究竟该如何开口。
好一会儿,他闭上眼,缓缓开口:“那丫头的妈妈,跟你爸爸年轻的时候处过一段时间。”
邵深的面色一僵,有些不相信,“爷爷,您在说什么?”
那个在偏远山区的小镇上的地道的农家妇人,怎么可能跟父亲年轻的时候处过一段时间?
邵家虽不能说是多么大富大贵的人家,但也是世代将门,只不过这门风在他父亲的那一代就给改了,他父亲没有从戎,而是选择了从商,因而到了他跟邵谦,更是不可能去从军了。
邵阳点点头,脸上露出凝重的神色来。
有些事情他以为过去了便一辈子就过去了,可是,大概这就是报应吧!
他阻止了儿子跟那个女人在一起,却回头来,他的孙子跟那个女人的儿子又好上了,有时候他也很纳闷,他问自己,这到底叫什么事呢?
爷孙俩断断续续的聊了好几个小时,分开的时候,已经是晚上的十点半。
邵深关了客厅的灯,坐在黑暗里抽烟,脑子里反反复复的都是邵阳的话,那一字一句,沉重得令他难以呼吸。
原来,父亲书房里,他生前不许任何人碰触的那个红漆木的匣子里,那一张张他自己的素描,那署名“路琪召尔”的画,居然全是出自那个叫路琪的女人之手。
路琪,他知道景一母亲叫路琪,但他从来都没有将这个路琪跟父亲的木匣子里面那些素描画上面的那个“路琪”联系起来。
父亲临终前,什么都没有交代,只是让人将他书房的木匣子拿给他,他一直到合上眼睛许久,那个木匣子还一直紧紧地抱在怀里,任谁都拿不走。
也是在父亲离开的那天,他才有机会看到那黑匣子里面的东西,他原以为里面是什么宝贝呢,不然父亲为何如此的珍爱,打开后却令他十分的失望,除了一沓子厚厚的素描图外,什么都没有,而那些素描却无一例外的都是父亲自己,各个角度,各种表情的父亲。
最后,父亲和他的木匣子一起被埋葬,母亲跟父亲合葬在一起。
可他现在才觉得,虽然人死了也无所谓相伴,但是他却依然为母亲感到悲哀,她虽然陪着父亲从生到死,可是父亲的心里却装着另外一个女人,他至死心里念叨着的都是那个女人,他死了,也抱着那个女人给他作的画像,是那个女人的灵魂在陪伴着他,从生到死。
母亲是那么的悲哀,又是那么的可怜。
烟,一支接一支,直到烟盒里再也摸不出来一支烟。
黑暗里,一声低沉的叹息响起,沉沉的,重重的,像雨滴砸落在荷叶上,碎开成无数的小水珠。
紧跟着,黑暗里,有清脆的音乐声响起,声音从一个有些远的地方传过来,所以声音并不是特别的响亮。
这声音响了一阵子,然后停下来,不一会儿继续响。
响了多少遍呢?
邵深在数着呢,整整二十遍。
他这才缓缓地站起身,摸着黑朝声音的来源处摸索着走过去。
所有的未接电话都来自同一个号码,一个陌生的却又记在了心里的号码。
邵深盯着那串号码,脑子里就想起了那天早晨他听到的对话——
“昨天晚上睡觉前你是怎么保证的?枉我那么信任你,枉我把你当做了兄长,你居然趁我睡着占我便宜,你禽兽不如!”
“房间里就我们两个人,我睡觉的时候明明穿着衣服,为什么现在什么都没穿?你别跟我说你不知道,别跟我说是我自己睡着的时候自己脱了,我没那个癖好!我现在严重怀疑昨天晚上你说这酒店里就只剩下这两间房到底是真的还是假的,你这个阴险卑鄙的小人,你让我看不起你,趁人之危,你就不是个男人!”
他痛苦地闭了眼睛,将这个号码拉入黑名单,然后清空了所有的通话记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