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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啪”的声音十分清脆,把昏暗的夜幕都划破。
甚至于严峫在惊醒时还感觉脸颊残留着烫意。
趴着睡很容易头昏脑涨,抬手揉眼睛的功夫,一件黑色的羽绒服轻飘飘地从肩膀上滑落,款式和尺码看着像江停的。严峫反射性抬起头,见江停靠坐在榻榻米上翻着书,浴袍外裹了层雪白的毛毯,乌发蓬松,嘴唇红润,一看就惯会享受的模样。
“醒了?”见他的视线长久地在自己身上停留,江停放下书,还算心情好地冲他浅笑了一下。
紧接着他便不客气地差遣:“还不快去拿外卖,都几点了。”
窗外黑透了,下午那场昏天暗地的胡闹消耗了不少体力,晚饭还没来及吃,严峫刚要起身,回溯记忆发现不对,自己怎么睡着了?
江停又是什么时候来的?有没有发现那盘光碟?
他心下一沉,登时生出了将它毁尸灭迹的念头,然而手在触碰笔记本的瞬间才想起这是局里统一发的薄型本,根本没有内置光驱,何来的读碟功能?
都说日有所思夜有所梦,一定是下午的冲击太大,才做了那一系列古怪的梦。
但梦有这么逼真吗?
出了电梯严峫还有些恍惚,腕表指针刚过九点半,他订的是步宅附近的豪华商务酒店,夜深了依然不乏挽着手言笑晏晏的情侣。外卖是统一放到大厅指定存放点的,高昂的入住费里也包含了送到房间的服务,但情热期过后房间内挥之不去的信息素,严峫不想让任何人闻到。
江停点的是最普通的粥,外加几个点心,清淡爽口。炒饭和小菜多半给严峫准备的,毕竟情热期一时半会结束不了,接下来还有硬仗要打。
但严峫总感觉缺了点什么,拎着外卖等电梯的时候,他意识到再过两个小时,江停的生日就过去了。
不比自己总有一大家子费心准备家宴和礼物,江停孤零零一个,严峫免不了对他的生日格外上心。
结婚两年,头一年最为兵荒马乱,江停刚做完开颅手术,折腾不起什么花样,做碗生日面还得端进高级病房。去年倒是去了趟马尔代夫,但没玩几天就被局里一个接一个的电话催了回来——人到中年,时间和精力显得尤为重要,平时工作占据了不少空闲,只要一有机会,严峫就费尽心思想给江停最好的体验。
所以,回去鏖战个通宵,算不算印象深刻的生日体验?
严峫下意识地望向镜中的自己。
人过三十,皮肤和精力都在走下坡路,这个月连轴加班,眼袋都浓了一圈。当他凑近,正欲仔细打量自己饱经风霜但依然帅气无敌的脸时,眼前倏地一花,只见镜中的雾气影影绰绰地拼凑出一张怨恨的脸庞:
“哪怕我死了”
闻劭眉心中弹,模样堪称狼狈,但神色依然居高临下:“你也休想独占他。”
严峫愤懑地握紧拳,即将重重锤在玻璃上时,眸光闪过无名指上铂金素圈的光泽,温暖而柔和,像极了一个吻。沸腾的情绪顷刻间沉静下来。
他闭上眼,手指抵着闻劭的头颅,潇洒地做出了一个开枪的姿势。
你懂个屁,江停就是江停,永远不会被任何人占为己有。
不过,你在他生命中留下的丑陋印记,我会全部铲除,一个不留。
毕竟我比你多的是时间。
“叮”的提升音响起,电梯达到楼层,睁开眼,幻觉已经不复存在。
严峫哼着小调摁响了门铃。
开门的瞬间,江停的目光先落在外卖袋上,宛如一只等待主人喂食的宠物猫,但明面上还是装的一本正经:“放桌上吧,我看会报告。”
严峫憋着笑,也不拆穿他:“别看了,一会吃完了跟你出去消消食。”
江停抬眉,显然相当惊异:“去外面,你确定?”
oga情热期一年仅有一到两次,照严峫以往的性子,恐怕没吃完饭就把他按到在床了。但目前他不想,可能是受刚才那个过于清晰的梦境影响,他并不急于一时的感官满足。
此刻,他只想跟江停多待一会,哪怕只是简单的牵手散步,足以平复纷繁的心绪。
严峫拆开一次性筷子的薄膜,率先给江停夹了个虾饺:“先吃饭。”
半小时后,严峫搂着睡衣外罩着长羽绒服的江停,轻车熟路地朝酒店附近的小巷子走去。
“查了攻略才知道这附近好多网红景点,上回韩小梅那丫头还问我有没有打卡什么津海之眼要不,咱也赶一回时髦?”
津海的夜市是这几年重点规划的,且因为是北方城市的缘故,氛围与建宁很不一样,江停新鲜劲正浓,全身上下捂得严实,全凭眼神朝严峫发号指令。
“老板,来两串果子,要炸的酥酥脆脆的。烧烤要不?行,这些各来一份!”
严峫秉承着要给老婆最好的原则,如果质不行就以量取胜。没逛多久他两只手都提满了包装袋,连江停都看不下去了:“你是要把这条街搬空吗?”
“放心,搬空
', ' ')('了也比不过阿花他俩在icu躺一礼拜的开销,早晚我得敲诈他一笔。”
严峫把大包小包都一股脑塞到旅行包里,腾出一只手来牵江停:“你现在没感觉吧?有反应随时跟我讲哦,千万别憋着。憋着会出人命的”
情热期一般很少有人出门晃荡,但伴随着社会发展,目前市面上的阻隔剂已经号称可以做到上班-发情-两不误,虽说遇到嗅觉灵敏的alpha还是没辙,但总比一连几天闷在房间里强。
为了这趟放风,江停几乎全副武装,帽子围巾口罩样样俱全,就一双漆黑的大眼睛露在外面,严峫还要逗他:“咱酒店离这里大概五分钟吧,实在不行我只能扛着你跑,负重越野当年我可是班上第一,要是后面追的人多,估计能跑出个世界纪录来。”
江停手肘弯顶了他一下,隔着口罩的笑声闷闷的,他扯了扯严峫的袖管,示意他看向前方:“喏,冰粉。”
“江老师,刚才是谁说夜宵买多了?”
严峫瞥了一眼几个大学生搭的简易小摊位,难得嫌弃了一把:“大晚上吃这个铁定拉肚子。再说这玩意有啥好吃的,一看就是景点批发货,是建宁火锅店的正宗冰粉不香吗?”
“建宁火锅也没正宗到哪里去。”
眼看话题又要扯到非常危险的“论建宁和恭州的火锅谁更正统”上,严峫赶紧打住:“行行行,你站着别动,我给你买!”
下过雨的路面微微泛着晶莹的湿润,沿途路灯闪烁,投下淡淡的光晕,仿佛一面映照着整个城市灯火的镜子。
今夜没有月亮,但繁星璀璨,如万千珍珠散落在深邃的宇宙之中,点缀着黑色绒布般的苍穹。
二人并肩走在微凉的夜风中,严峫手里捧着一碗冰粉,凉的舌头打颤:“尝尝味道就够了啊,别多吃。啧,甜腻腻的,肯定放了不少添加剂。”
“以前的冰粉都这样,三四块一碗能有什么好东西。”江停就着他的手,浅浅地抿了一口:“我高中校门口有个摊子,冬天卖红薯夏天卖冰粉,那味道确实不错。”
严峫不由想起江停穿着高中校服,一本正经而又青涩纯情的模样,心中一阵瘙痒,顺口道:“看你这心心念念的,以前没少去吃吧。”
江停纠正:“我总共就吃过两回。还都是别人请的。”
拜吴吞所赐,江停高中的时候独来独往,并没有什么朋友。严峫沉默了片刻,一个模糊的念头从心底缓缓升起。他凝视着江停,姿态轻松:“过几天我们回趟恭州吧。”
江停步伐一顿,结结实实地愣住了:“啊?”
“到了。”严峫却若无其事地指着远处发光的摩天轮:“好看不。”
穿过美食街,前方便是着名打卡圣地津海之眼。遥遥望去,巨大的摩天轮高悬于海河之上,犹如一座宏伟的夜空守护者,灯光点缀其巨大的轮身,流动的彩光交织成绚烂的画卷。
作为津海的标志性景点,江停第一次来津海时顺带逛过。那时他还未去拜访张志兴教授,无从得知解行与阿归的下落,念及韶华往事,唯有追忆与叹息。如今故地重游,或许是严峫在身边的缘故,一颗沉甸甸的心总算尘埃落定,能分出余力去认真欣赏眼前的景色。
“前面人多,就在这里看吧。”江停见严峫还在往码头的方向走去,轻轻拉了他一把。其实最好的观景方式是乘坐游轮沿江漫游,但今天时机不对,还是算了。
严峫反身拽住他的手,晃了晃那碗快见底的冰粉:“媳妇,你带着口罩吃东西不嫌闷啊,摘了吧,我帮你挡着。”
可能是食欲暂时战胜了理智,江停还真犹豫了一下,伸手摘下耳挂线。白里透红的脸颊刚露出来,严峫俯下身,猝不及防地亲了他一口。
“这才叫打卡成功。”
江停从悸动中回过神来,双颊已经微微泛红,而严峫扬着英挺的眉头,一副奸计得逞的幼稚样,令他又气又好笑:“你这人刚才怎么突然想到要去恭州?”
“很早就有想法了。就想亲眼看看你长大的地方,你的学校,还有从小到大住的筒子楼”
江停很不浪漫地插了一嘴:“早拆迁了,现在估计我都认不出来。”
严峫一哂:“也是,这么好的地段不建学区房可惜了”他顿了顿,眼底荡漾着柔和的笑意:“江老师,有兴趣带我尝尝你所谓吊打建宁的正统火锅吗?”
滔滔不绝的江水声中,江停微笑着颔首:“行啊,谁点鸳鸯锅谁是小狗。”
“除了步重华谁点鸳鸯锅!”
严峫不忿,翻起了旧账:“珍惜点吧,也就你老公能陪你吃吃辣锅。别看吴雩嘴上嚷嚷多能吃辣,实际上一个微辣就把他干趴下了。”
“你老针对吴雩干嘛,堂堂刑侦一把手就这点小心眼?”
“心眼小怎么了,就装得下你一个!”
江停的步伐越来越慢,一不留神,直挺挺撞上了严峫的后背。严峫早有预感般地转过身,当机立断托着他的肩低声问:“开始了?”
无需回答,一缕极
', ' ')('淡的芳香已经攥住了他的心脏。
“没事的,我在。放松点”严峫动作极快地从口袋里掏出阻隔剂喷在江停后颈,像保护受惊的雏鸟般拥他入怀中,极有耐心地一遍遍轻抚着他发抖的背脊。
江停很紧张,隔着厚厚的衣物都能听到惴惴不安的心跳。
价格不菲的药剂很快发挥了作用,信息素的幽香渐渐褪去,加上江停穿的非常厚实的缘故,基本没有引起骚动。路过的游客看到两人相拥着黏在一起,只以为陷入热恋的小情侣,很快移开了目光。
“严峫。”江停颤悠悠地眨了眨眼睛,阻隔剂只能阻挡信息素的传播,但无法抑制发清热。最保险的做法应当是再补一针抑制剂,但严峫似乎没有这么做的打算。
非但没有,还半扶半抱地哄着他到了码头附近,晚风裹挟着江水的潮气扑面而来,昏暗中依稀能看到游轮白色的轮廓。
江停拽紧严峫的大衣,平稳中带着微微的惊慌:
“我们回去吧”
“听说零点会放烟花,可好看了。还有半小时就到了,机会难得啊。”严峫贴着他的耳廓,不动声色地撩拨。
“不看了”
江停晕乎乎地摇了摇头,熟悉的情潮一波一波在体内震荡,令他面如赤霞且视线愈发朦胧,“那么多人盯着,不想明天上社会新闻,就快回去”
他用埋怨的口气,但湿漉漉的眼神柔软得快把人看化了。严峫坏笑着吻住了他:“不回去。就在这里,好不好?”
唇齿交融,强烈的雄性信息素弥漫开来,愉悦感如闪电般蹿过神经末梢,顷刻间江停抑制不住地痉挛着搅紧了内壁,一缕黏腻的液体顺着大腿无声息地滑落下来。
严峫亮晶晶的眼眸出卖了他,这是一场别有用心的安排。
江停猜到了,气息不稳地问:“你订了游轮?”
“准确说,我包场了。”
严峫一把抱起他,稳稳当当地走向甲板:“明天中午之前这片区域都不会有人打扰。我选了最好的位置,等烟花点燃的时候,能看到完整的摩天轮。”
一想到游轮那以分钟为单位的收费标准,江停在混沌中不免有点肉疼。严峫却漫不经心地吻上他绯红的眼角:“难得过一次生日,总得有点新意吧。”
“再说换换地点,说不定更有感觉呢?”
“”
alpha对这种事总是乐此不疲,江停认命般地环住了严峫的脖颈,如破壳的小鸟寻找归宿般贴近后颈的位置,熟悉的雄性信息素温柔而强势地包裹住了他,尽管没有标记,仍感觉无比安心。还有一丝羽毛般轻盈,且羞于承认的雀跃。
观景游轮内部空间一般不会太大,差不多容纳个人,但严峫不知哪里搞来一艘中型游轮,不仅观景平台足够宽敞,内部也设有可供休息的床榻与淋浴间,很难怀疑不是蓄谋已久。
“江停。”
严峫炙热地注视着他,语气罕见的凝重:“接下来每次情热期我会尝试标记你,稳定的长期标记这对你来说更安全,可以免去很多麻烦。”
江停以为他还在吃下午的酸醋,准备好了迎接新一轮的狂风骤雨,不料,严峫话锋一转:“但不成功也没关系,我不介意。”
江停倏地抬起眼眸,二人长久地凝视着。伴随着摩天轮的升腾,游轮缓缓地驶向江水中心,海河两岸绚烂的灯光映入船舱,宛如置身巨大的水晶球内。
“我知道你有很多不愿宣之于口的过去,不要紧,这是属于你的秘密你哪天乐意了就告诉我,不愿意也行。”
严峫的声线奇异地发着抖,但很快被一股坚定的意志遏制住了:“在我这里,你永远留有余地。”
江停嘴唇微微动了一下,那目光清亮澄澈,又带着一股属于上位者的锋利。严峫狼狈地移开了视线,江停太聪明了,绝不能让他猜到自己看过那盘录像。
他将会用余生来独守这个秘密,正如他会永远守护江停骄傲的自尊:
“我看过你动手术去除标记,那过程太痛苦了,我妈背地里都哭了好几回。万一将来我有什么意外,再让你经历一次也太遭罪了那时候我就想,不就是标记嘛,没有日子也照样过。最多是我得看紧一点,怕你哪天不要我了。”
严峫翘起嘴角:“目前为止,我还是很有自信的。”
“严峫!”
江停握住了他的手,尾音带着十足的愠怒,严峫又在胡说八道了,什么意外,根本不存在这种可能!
“所以江停,你别有什么负担,也别觉得亏欠。我这辈子没经历什么挫折,如今能跟你在一起,要是再贪心一点什么都要,那真是好运到了头,老天都看不过去了有些活说出来怪丢脸的,但我真的很喜欢你,包括你的理想,你的成就,你的软弱,你的缺憾”
严峫将他修长的手指贴在唇间,充满温情地落下一吻:
“怎么办,你的一切我都喜欢,无可救药的喜欢。”
一颗心鼓鼓地胀满,仿佛每处皱褶被温柔地熨烫平整。江停
', ' ')('眼眶湿了,像含着一汪朝露,熠熠夺目地闪着光:“我也不知道,可能我上辈子拯救了银河系吧,才能遇到你”
“砰”地一响,一团璀璨的烟花在天幕尽头绽开,划破漫长的黑夜。紧接着一团接着一团,将摩天轮笼罩成了梦幻的童话城堡。隔着厚厚的玻璃窗,依稀能听到岸上一群年轻人纵情高喊。
过去划上了句号,新的一天即将开始,江水映着接连不断的烟花,将深沉的夜幕点缀成一色的斑斓。
“生日快乐,江停。”严峫含着笑,随即郑重其事地改口:“不,是从今往后的每一天都平安快乐。”
千万言语无需叙述,迎接他的是恋人永恒的拥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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