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还有齐国公和赵王么?”裴崇元反问,“她既能把持朝政十多年,怎会不面面俱到。你可不要忘了千机营提督在京城是什么地位。”
裴熠当然知道,顺德帝继位不久,那时朝中国库充盈,顺德帝扩充军事装备,以防边关来敌,便设立千机营和武库,武库负责将士战场的兵器,而千机营则掌握军火,到了天熙年间武库慢慢没落,但千机营却一如往旧,地位自然不言而喻。
“赵清梦若是嫁与你,那皇上此次将你提为千机营右督便是给赵同安铺了路,赵王是太后的胞弟。”裴崇元执笔将“赵”字圈上,说:“至于齐国公,看巡防营便知道了。”
“没想到我的桃花竟都开在谒都了。”裴熠自嘲一声,心说,赵清梦还真是个麻烦。
裴崇元被他这样一说,眉间的凝重去了三分,他舒了眉,说道:“看来你有主意了。”
“这事不急。”裴熠看向裴崇元,倒是愁起旁的事,“纪礼总往定安侯府跑,若叫人知道了恐怕不妥。”
“他要去便去,纪礼虽成日四处玩儿,但他心性如何,我很清楚,他想跟着你便让他跟着,谒都这许多事,他并非全然不知。”说到此处,裴崇元忽然一顿,搁了笔说:“如同高将军对你也一样了解。”
他称呼高叔稚为高将军,却不是姐夫,那是对这位已故将军的尊称。
“舅舅,我有一事不明。”裴熠说:“为何我同纪礼都随了母姓,在大祁别说皇家,就是寻常人家这也实属罕见呐。”
高将军是顺德皇帝的手足,若非是他请旨,这是与皇家颜面有损的事,裴小舞早在裴熠还不会说的时候就已经身殒,高叔稚常年在战场御敌,父子两幼时便没见过几面,老将军战死后不久他便被发配去了禹州,此事究竟如何大约也只有裴崇元才知道缘由了。
“这件事,若要追溯,还要从宣德帝的时候说起。”裴崇元说:“我不曾亲眼所见,只听你母亲提过,圣祖年间,宣德帝亲征,身边带的便是你父亲与先帝,先帝和你父亲带着五千精兵与敌军的三万大军在北水河厮杀,援军迟迟未到,我军苦战多日未进粮水,将士们因饥渴,也慢慢已没了士气,你父亲身先士卒杀出重围,却差点被活捉,便是在那时,先帝替你父亲挨了一刀,后来班师回朝,先帝伤愈后,便被封了太子。”
“我朝虽是立贤不立长,但先帝与你父亲的能力一般无二,可结果却是先帝继承了皇位,你可明白为何?”
“那定然是父亲同皇爷爷要求的。”裴熠说
“不错。”裴崇元说:“你母亲知道此事后,便让你父亲求先帝赐了这道给你改姓的圣旨。”
裴熠恍然。
裴熠没见过裴小舞,从他记事起便只有父亲,且高叔稚常年征战不在京中,他长到这么大没歪也算是遗传了家风。
定安侯府内院挂着裴小舞的画像,裴熠从小就是看着画中人长大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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纪礼送裴熠出门的时候,暮色已渐沉,落日的余晖洒在谒都的市坊,明暗交错之间有种诡谲的静谧。
裴国公府的热闹只是瞬间的事。
纪礼得了父亲的准许,就差没去东市的炮房买几串鞭炮沿街庆贺一番了。
他上蹿下跳的厉害,转的裴熠头疼。
“你若再跟着,前面便是定安侯府了。”裴熠叫跟在身后的人先回府,自己却朝着相反方向而去。
纪礼连忙跟上他,不多会便拐进了一条人烟稀少的巷子,谒都这样的巷子很多,但只有每日晨曦的时候才会挤满,这种只能容一人宽的地方平常不太会有人注意,是做买卖的商贩为节省时间才会走的,然而这里面纵横交错,极容易绕不出来。
裴熠走了一半便折了回去了。
“你们平素若是赶时间,会从这里走吗?”裴熠问。
“不会啊。”纪礼负手与他同行,越往前,那巷子越不平,地上还积了水,“我们能有什么急事,吃喝的事都是雅事,从这里走过去脏了一身还雅什么。”
裴熠点点头,“也是。”
纪礼并不知道裴熠为什么忽然对这个感兴趣,想了想说:“以前也没有的,前几年出了件事,那之后才有的。”
裴熠并不打算从巷子里过去,而是折回了主街,“谒都是皇城,又挨着主街,没有人命关天的事情,不会动这么大的本吧?”
“是啊。”纪礼并不奇怪裴熠如何知道,“听说起初是头天吃醉了酒宿在楼里的少爷清晨回家与出摊的撞了个正着,他嫌人家弄脏了他的衣服,将人打死了,这里是闹了人命后来才修的。”
这话听着就不太寻常,皇城是什么地方,满城都是皇亲国戚,世家贵族,死个小摊贩赔些银子便了了,断然不至于动这么大格。
“不是一次。”纪礼机灵,看出裴熠的疑惑便不等他问就解释,“起初是这件事,京兆府尹接了案子,其实也没什么可查的,青天白日,许多人都看见了,结案后不久又出了类似的事情,邪门得很,后来为了方便商贩和达官权贵不撞上,才有了这些窄巷子的,虽然窄,但我们这些人不往这歪道上走,也相安无事。”
算是说到了点子上,裴熠正要说话,邃然听到个熟悉的声音,纪礼比他反应更快,挑了挑眉说:“他定是去了我家没见着人,出来找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