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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公于私这都不是修竹一人的事。

乔衡的冢立在与谒都城相隔甚远的山岭之中,因尸首并未找到,葬的是他生前所着的衣饰,那坟头经年累月的荒着,天子贵都,至今已经没有几个人记得那个剑法独到,冠绝皇城的少年了。

庄策道:“当年事发突然,让所有相关之人都端措手不及,我有心想保,却不在京,回来的时候为时已晚。”

庄策意味深长的叹了口气,似乎是对过去感到遗憾,可他们都深知,即使庄策当时在京,以他一人之力也无法扭转乾坤。

乔家的结局,从他抢回高叔稚的尸身折回谒都开始,就是宿命般的使然。

“阿衡的衣冠冢立在黄石坡凉亭的西面。”庄策的声音犹如弦丝的尾声,慢慢散在这慕斯四合的天地间怅然。

庄策说的这些,裴熠虽未亲眼所见,但当时他从流民中救下修竹的那一幕太过深刻,难免不会悲悯。

修竹垂着眸首,眸中尽是苍凉。

晚来风急,裴熠眺望着天边沉坠的云脚,向着那片荒无人烟的山野而去。

命运曾经误少年,流转红尘一瞬。

*

谒都西郊城外十多里处,有座约摸三十来丈高的山丘,这便是黄石坡,黄石坡的山腰有一弯清泉,庄策说的凉亭久无人至,琉瓦早已破旧不堪,远远地只能从一片茂林中看出个轮廓。

山路难行,马蹄荡在山谷中,踏音轻缈,裴熠本以为这种地方,不会有人,谁知却在凉亭里见到了个熟人。

“萧公子?”修竹一脸疑惑道:“你怎么来这荒郊野岭了?”

“那你又怎么来这荒野之地了?”萧琼安的声音自凉亭里平静的飘了出来,他坐在亭中的轮椅上,面上沉静。

修竹叫他问的一时语塞。

裴熠翻身下马,环顾四周的山路崎岖,又觉得他双腿不便骑马,也不知他是怎么上来的,说:“山路难行,不免迷路。”他打量着萧琼安又说:“萧公子在谒都久居,该不会也迷路了吧?”

萧琼安当下一愣,随即笑了笑,毫不掩饰道:“我来祭拜一位忠烈之后。”他这般说着目光自然而然的落到不远处的一块无字的墓碑上。

不用多言,裴熠也知道他说的人是谁。

“这穷乡山野,不知萧公子祭的是哪位忠烈之后?”修竹目不转睛的盯着萧琼安,似乎在以绷紧的意念逼迫对方说什么似的。

可修竹没想到,他以为的逼迫对方根本没有当回事,萧琼安从善如流的说:“家父受过乔将军的恩惠,我来祭拜他的后人。”说罢倏然一笑道:“侯爷不会将此事告知朝廷,再将我抓去问罪吧?”

“本侯久不在朝,对以往朝廷的事并不了解,萧公子自便。”裴熠并不接他的话,直觉告诉他,离他越远越好,说着便径自转身,在萧琼安的目光下,堂而皇之的走过去,除了墓碑上空无一字,看的出来墓的周围都有被清扫过的痕迹。

名门望族,忠烈之后,十年转瞬一逝,只余一捧黄土,这便是大祁名将的下场。

山风盘旋,溽暑时节却带着丝缕凉意,纸灰随着山风层层翻飞,衬着孤坟不着痕迹的苍白,被遗忘在天地间。

裴熠拇指压在腰间的佩刀上,关节发白,久久才松开,日影穿透茂林,落在他的眉宇上,沾着愁绪的前额晃的人双目晕眩。

橘色落进朦胧里,山间傍晚起了淡雾,裴熠知道等到天明的时候它终究会消睨。

“侯爷。”修竹不知何时已经站在他的身后。

裴熠转身看了一眼凉亭的方向,问:“他人呢?”

“下山了。”修竹说:“侯爷认为他可信么?”

“可不可信,查了才知道。”裴熠顺着通往凉亭的唯一的幽径,那里草木丛深,早没了人影。

天色渐晚,山风依旧在呼啸,许是因为萧琼安说自己前来祭拜忠烈之后,许是因为他是除了裴熠之外唯一还知道乔衡的人,修竹自告奋勇请了去查萧琼安的差。

入城的时候已过了酉时,刚进城他们就遇上巡防营的人正在巡街,他们身着便服在人群里,巡防营的人路过他们却并不认识。

“奇怪。”修竹微皱着眉,循着一队队人马回过头说:“是出事了么?”

不怪修竹心生疑虑,以往巡防营巡城不会出动这么多人,所以修竹话音未落裴熠就意识到这一日他们不在,皇城怕是出了事。

他让修竹从正街回了府,自己则下了马悄悄拐进了东大街的窄巷子。

这些窄巷横亘交错,若不是看过地图,即使是周围居住的百姓恐怕也会迷路。裴熠回想着地图上那些交错的出口,还有标记过的位置,按照记忆的方向穿过了几条窄巷。

“走走走,巡防营官兵又来了。”

“皇城脚下竟然发生了这种事,不知道是哪家千金,清白就这么给毁了。”

“哎......谁叫人家身份贵重呢,欺负人,可不就只能认命了。”

裴熠从后巷出了街,坐在一家沿路支起的面摊上,听路人相互议论这一日发生的事。

刚听到一半便被人打断了。

“让开,让开。”说话的是一位身着官服身材魁梧的虬髯大汉,一脸的凶恶,光说还不过瘾,扯着嗓子推开挡路的人。

他腰间挂着牌子,裴熠垂眸看了一眼,那是巡防营的腰牌,巡防营自成安王接管以来,一直兢业,并未有过诸如此类枉顾百姓安危的事发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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