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善,裴熠怔了怔。
他忽的想起数月前,赵彻在玉楼摆席宴请的事,那日便是霍闲最先察觉出行刺的女子目标是他的,后来他那般镇定自若的饮了酒,想来他知道自己身中剧毒,才敢以身试酒的。
裴熠当年并未与那小孩禀明身份,他只知裴熠是军中人,他看着霍闲,心想,原来你只是在试探。
霍闲睡了许久,总觉得昏沉的睡梦中,有人在问他话,他张口却发不出声音,如此反复便在梦中困顿挣扎起来。
他清了毒,夜里又凉,他先前一冷一热,经噩梦侵袭,忽然重重的咳起来,剧烈的起伏让他从梦中惊醒,醒来便看见身旁的人沿着床沿靠着,一只腿搭在凳子上,抱胸阖上眼,也不知道是不是睡着了。
霍闲觉得有些口干,他的衣服在最后一次施针结束的时候已经穿好了,只是没有系上腰带,此刻有些散乱。
他不欲惊扰裴熠打算自己去倒茶,双脚还没沾地,便听见阖眼的那人说道:“你干什么。”
霍闲边系腰带边想,他是不是真睡着了,抬眼却见裴熠依旧保持先前的额姿势并未挪动。
“渴了。”他伸手,裴熠猛地睁开眼,一把抓住霍闲的手,那手腕凉的有些过分,撞上裴熠发烫的掌心,两人都有些不适。
裴熠到了茶,却在霍闲伸手接的时候,往后让了让:“你知道有问题,为什么还要吃?”
霍闲口干舌燥,齿间隐约还残留着浓腥的血渍,裴熠目光如炬,紧紧握着茶杯,看着他说:“你不要命了么?”
霍闲舔了舔干涩的唇角,他面色如同苍白的宣旨,神色恹恹的说,“我能先喝口水再说么?”
裴熠握着他的手,将那杯茶搁在他的手里,看着他喝完,“你知道糕点里有毒,是么?”
霍闲以为皇宫里的手段不过是鹤顶红断肠草之类的。那些见血封喉的毒,于他而言都不算什么,但经这一夜,他发现,他错了,即使有虎骨印能让他‘百毒不侵’,他还是栽了跟头。
“知道。”霍闲心知瞒不过裴熠,索性坦白。
“我运气好,雪酥糕是宫里送来的,原本是你要吃的。”霍闲靠着床头,说:“你命真大啊。”
裴熠被他这轻描淡写的话引的蹿了火,夜里灯火昏暗,裴熠强压着挥拳的冲动,靠近霍闲,嗅着他身上清淡的味道,说:“药熏能盖过蛊毒的特殊凝香,你明知有毒,还搭着自己命救了本侯,我该如何谢你。”
霍闲的眸色混沌间起了白雾,裴熠压抑的盛气笼着他,无形之中他就败下了阵,哑声说:“以身相许吧。”霍闲忽然笑了,“豁出命的恩,只能靠这个了。”
“好啊。”裴熠俯首看着他,一手压在他的床头,一手划过他的面颊,落在下颌上,似乎真的是迷恋一般的贪婪的望着,像是要把人看穿。
他这么说却只是看着,近在咫尺的距离烧的他全身犹如一团烈火,那顶在霍闲腹上的身体也有些变化,隔着棉被不被人察觉,可自己却清楚得很。
这种被欲望支配的感觉让他陌生,理智拉着他不要靠近,却总有个声音在呼唤他,他看着霍闲的双眼,那双眼睛在月色里是含情的,所有不可言说的春色都在那里,那一刻裴熠知道那个无声的声音便是这双看着自己的眼睛。
呼吸在两人之间喷薄,霍闲忽然抬头,亲上了他的唇,和他的烫热相反,霍闲是凉的,凉的却带着柔软。
他们之间堪堪维持平衡的那根绳索在一瞬间的触碰下断的四分五裂。
霍闲说:“原来......”
裴熠的手掌就抵在他的下颌,因为用力,便有些红。
那句话被裴熠囫囵咽了下去,下一刻连同这个久病未愈的人一起,融进肆意汹涌的热吻里。
裴熠居高临下的占据着主导,在凉透的秋夜里吻着霍闲,他被野火侵蚀着,忘却了所有的理智,直到霍闲偏头轻咳,他才扯上棉被将霍闲整个盖住,而后便推门而出。
霍闲掀开被褥,人已经不见了。
作者有话说:
喜欢的宝们,对于的海星投一点,感激不尽。
第39章 纠葛(九)
秋白送了熬好的药,霍闲喝完便和衣躺下了。
窗外的风刮了一夜,他在药效下慢慢陷入睡梦,紧闭的门也没有再被人推开过。
裴熠避开众人,单独叫了司漠问话。
“侯府所有的人都检查过,无人出去过。”司漠说,“他们只知道府中出事,并不知具体情况,要不要......”
裴熠抬手制止,府里吃食一向是吴婶管的,那盘雪酥糕是宫里送来的,从皇宫分发到上侯府桌上,经过多人之手,这事已无从细查。
“奇了怪,咱们侯府就只有世子是搬来不久的。”司漠凝眉细想,看着裴熠说:“可他总不会毒自己吧。”
裴熠也回看了他一眼,恍然间就想起霍闲醒来的时候说的那句不确定,“不,还有多出来的两个丫鬟。”裴熠说:“从明早开始就撤了护院,悄悄盯着她们。”
“啊?”
“就......”他想了想:“对外宣称我病了。”
司漠有些为难的抓了抓头,“可她们是皇宫来的人,要跟她们有关......那可是皇上。”
司漠在进京之前没有见过身居高位的天下共主,他对天熙帝的了解只幼时在禹州坊间流传的一些话本子里,后来长大些了,成了定安侯的护卫,禹州军里资历较深的长辈闲暇时候就跟他说起过圣祖带着老侯爷和先帝征战四方,识字是裴熠教的,但他天生不是那块料,所有的道理他都是跟着禹州军那群糙汉子习来的,在那些浴血奋战的故事里他结论就是所有与帝王作对的人,没有一个能活着,因此想到着如果这次真是皇上,那侯爷便岌岌可危了,想到此便有些犹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