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谓饿伥,是指一种终年不得饱食的煞魂,不计生前种族如何,死后化灵不得超度亦无香火供养,只能日复一日地饥饿下去,逐渐丧失理智,若有邪道术士以香火供养之,它便沦为对方役使。
暮残声自然晓得这里面的门道,他眉头微皱:“可是饿伥贪食暴戾,若受驱使自当滥杀,钟灵在药里下毒的行径并不似……”
他猛地意识到了什么,抬眼却见叶惊弦正好看来,唇角笑意微冷。
这只能说明钟灵下毒是出于本意,她知道御飞虹不信任宫人,故而将目标定在随行暗卫身上,用自己作饵将四名暗卫引入这里,然后放出蛰伏体内的饿伥,使其转移寄生到地会身上,先杀三人吞其魂魄,再佯装无事回归寝室,在御飞虹卸下防备时暴起出手。
“看来,我是要多谢阁下出手相助,你不仅救了殿下,还救了我叶家。”叶惊弦目光微垂,“当时在场唯殿下与我二人,倘若饿伥杀死殿下后自行兵解,我必百口莫辩,叶家也难逃干系。”
暮残声初至天圣都,对这里头的诸般利害皆不清楚,只晓得以御飞虹的性子肯将他留在身边,说明不止是此人可用,其背后势力也当可信。想到这里,他眼睛一眯,问道:“设计者本欲一石二鸟,而天圣都里同时与宗室长公主和你背后家族对立至此的……想来不多吧?”
“敢想的多,能做的少。”叶惊弦竖起两根手指,“一为当朝左相周桢,其女贵为皇后,现已身怀龙嗣,是为当朝外戚权臣;二为晟王御崇钊,乃先皇七弟,坐镇东部沿海三州十载,二十年前因先皇驾崩回京,主动还了兵权,留王位就虚职,现为宗室之首,与当今关系亲厚。”
暮残声似笑非笑:“既然关系亲厚,你为何把他归于对立?”
“因为晟王虽与陛下亲厚,却向来薄待殿下。”叶惊弦叹了口气,“先皇登基前曾发生一场宫闱内祸,晟王与先皇乃一母同胞,故而力挺兄长登上大宝,按理说……”
叶惊弦说到这里便住了口,暮残声想了想,晟王御崇钊既然与先皇乃是手足同胞,又有从龙之功在,按理说他该留在皇城享尽富贵,而不是率兵远镇东部,兄弟二人间恐怕有所龃龉。然而,先皇敢让他镇守一方,后者又在先皇驾崩的关头主动交还兵权,说明他们并未反目成仇,那么御崇钊独与御飞虹不合的原因,恐怕就在她自身。
他眼睛微眯,想起了御飞虹的命格——寡宿入命,加会权星,生带三劫。
这是她出生时就被大祭司批下的命语,御氏虽不薄待女儿,却因为高祖受命天选而尊崇神道至上,何况她当年为了获取北疆兵权摆脱周桢掌控,不惜借刀杀人、扶柩成婚,更坐实了寡宿之名。面对这样一个长公主,即使她才能无双,宗室也将不喜。因此,哪怕在周桢权倾朝野的当下,御飞虹要想获得御氏宗室支持还得费心拉拢,是为她在他们眼中,生而不祥。
暮残声心思急转,看向叶惊弦:“还未请教叶公子出身?”
叶惊弦微微一笑:“家父是当朝右相,先祖受勋定国公。”
外戚、宗室和勋贵。暮残声总算明白御飞虹为何将此人留在身边,他挑了挑眉:“若从二者中论,叶公子认为此番幕后黑手更可能是谁?”
“自然是左相。”叶惊弦毫不迟疑地道,“晟王为人稳健,他与殿下的对立在于观念分歧,归根结底都是御氏嫡血,为的也都是保证皇统不落,在眼下多事之秋,晟王不会对同宗用此下作手段。”
“我喜欢跟聪明人说话。”暮残声站起身来,“走吧。”
他正准备离开,冷不丁被人揪住了衣袍下摆,只见那身着幽兰便服的翩翩公子抬起头来,有些赧然地道:“抱歉,可否请阁下帮个小忙?”
“什么?”